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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烘焙坊老板说过的话。
『会有好几百个人扮成各种模样,在站前的商店街列队游行。』
今天有万圣节的游行。
我伸手到少女的脸上,把小指流出来的血擦到她脸颊上,画出深红色的曲线。少女立刻就猜到了我的目的,自己撕破衬衫袖子,用剪刀将衬衫的肩膀部分和裙襬乱剪一通。我也用剪刀在自己的衬衫衣领与牛仔裤上剪出缺口,用力撕开。
我们当场成了两具活死人。
我们检查彼此的模样,完全符合我们的目的。多亏加上了这些多余的破坏,让伤痕与血迹看起来只像是廉价的特殊化妆。
模样没问题了,那么关键就在于表情。
「你听好了,遇到别人时,要摆出一种『我们的模样好笑得不得了』的表情。」
我说完挤出笑容给她看。
「……像这样吗?」
少女扬起嘴角,低调地微笑。
我的反应稍有迟缓,因为我一瞬间产生了错觉,真心以为她对我笑了。
「嗯,完美。」我说。
我们走在一条通往大马路的巷子里,音乐越来越清楚。随着我们离大马路越近,喧哗声也无止境地增加,音乐大声得几乎撼动丹田。到处都可以听见前导员用扩音器呼喊的声音,还传来一种烘焙甜点的气味。
来到大马路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个脸色苍白、身高很高的男子。他的嘴角带有深红色,和面无血色的脸孔形成鲜明的对比。脸颊痩削、牙龈外露,眼睛埋在全黑的眼窝中,从卷发的缝隙间精光暴露地瞪着我们。
我心想,这个人的扮装真是精巧。牙龈男看到我们,似乎也有一样的感想,扬起嘴角朝我们微笑,然后大大张开嘴。用笔在脸颊上画得十分精细的牙龈与牙齿都跟着扭曲,一眼就看得出这些都是画出来的。我也对他回以微笑。
我们一口气就增添了自信,并开始光明正大地走在商店街上。许多人朝我们送来毫不客气的视线,但都只是对精巧的扮装表示好奇的眼神。四处传来感叹与赞赏的说话声:「他们好逼真。」那当然了,毕竟这是真正的伤痕、真正的瘀伤,和真正的血。少女拖着受伤的脚,看在他们眼里也成了演技。
扮装队伍在车道上行进。人行道上挤满了参观的游客,想要前进几公尺都得费上一番力气,所以只能看到游行情形当中的一小部分。这时,我分辨出一个二十人左右的团体,那是个以恐怖片为题材的扮装集团。有吸血鬼德古拉、开膛手杰克、夜魔人、科学怪人、面具魔杰森、回魂小丑、疯狂理发师托德、剪刀手爱德华、《鬼店》的双胞胎……从旧到新的各种怪物齐聚一堂。由于化妆的缘故,我看不出精确的年龄,但这些人应该都只是二十几或三十几岁。有的扮装逼真得几可乱真,也有些扮装只让人觉得是在藐视原作。
路旁以等距离设有看似无穷无尽的杰克南瓜灯,从眼睛和嘴巴泄出蠘烛的光芒。两棵行道树之间拉起了仿蜘蛛网样貌的绳网,垂挂着好几只巨大的蜘蛛。走在路上的小孩,有一半都拿着橘色的气球、戴着黑色尖帽、披着披风。
「喂。」
有人往我肩膀上一拍,转身一看,看到一名用绷带包住脸的男子站在那里。
我并未立刻拔腿就跑,因为总觉得这个嗓音不是第一次听到。
男子掀开绷带露出脸,是告诉我们万圣节游行的烘焙坊老板。
「搞什么,你们也真坏心。既然是来参加就直说嘛。」
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你不也是,之前明明也说得好像没有要参加。」
「也是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说:「你们已经去过列队游行了吗?」
「是啊,你呢?」
「我也是早就出场过了。不过人数实在很夸张啊,我已经被踩到五次脚了。」
「去年也有这么多人来参观吗?」
「不,今年特别多。镇上的人也吓了一跳。」
「本来万圣节不会在日本扎根的说法已成定论了……」我环顾四周后说:「但是看到这种情形,就觉得未必是这样呢。」
「这个国家的人民就是喜欢在匿名性很强的场合与他人交流啊。符合民族性。」
「请问这附近有二手衣店吗?」少女插进谈话说:「我把装有换穿衣服的包包忘在列车上了,又不能穿这样回去,所以想随便买几件衣服穿。虽然颜料已经干掉,可是我还是不想用沾满颜料的手去碰新衣服,所以最好是有二手衣店。」
「你们可真倒霉。」他一边动着绷带,一边陷入沉思说着:「二手衣店啊?记得在对面那条有着拱廊顶盖的商店街上,最里面有一家。」
他指向我们背后。
少女微微向他一鞠躬,用力拉了拉我的袖子。
「你们赶时间吗?」
「是啊,有朋友在等我们。」我回答。
「这样啊。我本来还想跟你们多聊聊呢。」
老板伸出包了绷带的右手,想跟我握手。我想到手上有伤而有所迟疑,但还是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紧接着他就连我受伤的小指也一起用力回握,鲜血透进绷带,但我咬紧牙关挤出笑容。少女也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和他握手。
商店街里的人潮格外拥挤,我们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抵达只在几十公尺外的二手衣店。那是一间每前进一步就会踏得地板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