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是那个女的。」
少女指出的人,虽然昨天也是一样,是个乍看之下实在不觉得会危害他人的人物。一个随处可见、长得有点漂亮的女生。只要不在意她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稍嫌太近这一点,甚至可以说眉清目秀到了完美的地步。她留着一头像男生一样短、染成深咖啡色的头发,但多亏她的厚嘴唇与小巧鼻子酝酿出的女人味,稍微压过了头发给人的印象,反而显得很性感。动作和嗓音也很干脆利落,是那种不分男女老幼都会喜欢的活泼女生。这就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坏人并不是都一脸坏得很明显的样子。
「所以她就是你的下一个复仇对象?」
「是啊,我今天要杀了那个人。」少女说得若无其事。
「今天你也要劈头就拿剪刀剌她吗?」
少女双手环胸,沉思了一会儿说:「不,在这里用这个方法太过醒目,我要等到她打工结束。后头有员工用的出入口,所以一旦她有要下班的迹象,我们就先绕到后门。」
「我没有异议。这次我也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待命吗?」
「应该是这样。如果那女人想跑,就请你怎么样也要抓住她。」
「知道了。」
由于不知道女子打工到几点才会结束,我们就坐在这张长椅上盯梢。少女吃着两球迭起的冰淇淋,我吃着炸鱼薯条,并倾听远方传来保龄球撞倒球瓶的声音,四处传来年轻男女的嬉闹声。炸白肉鱼有种像是用废油炸出来的滋味,薯条也不够咸,我没嚼几下,就用可乐灌进肚子里。
不知不觉间,少女不再看向餐厅内,反而是看着摆在通道旁的夹娃娃机。玻璃柜内堆着像是熊和猴子混血的动物布偶。我再度将视线拉回到少女身上,就正好和她的目光交会。
「……那个,帮我夹。」少女说:「反正看来还得花很多时间等待。」
「我在这里盯着,你尽管去夹。」我把钱包交给少女。「那女人一有什么动静,我会马上叫你。」
「凭我就算花一年也夹不到。你去夹。」
「不,我也很不会玩夹娃娃机。我这辈子从来不曾夹过奖品。」
「别说那么多,你去夹就对了。」
少女把钱包塞还给我,在我背上拍了一记。
我把千圆纸钞拿去兑币机换成零钱,站到机台前。我挑准一只距离开口较近,看起来比较好夹的一只布偶,忍住难为情的感觉投了硬币进去。我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至少少女站在我身边,看起来还挺象样的。但一个表情忧郁的大学男生,却在平日大白天时努力夹泰迪熊,这个构图实在太悲惨。
我白费了一千五百圆,还请从旁走过的一名年轻男性店员调整位置,然后又花了八百圆,才总算把布偶夹进洞里。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玩夹娃娃机得到的奖品。我回到长椅上,将袋子交给少女,她就冷冷地接了过去,之后不时会像要确认触感似地把手伸进袋子里。
下午六点多,女子打工结束。
少女站了起来,说声:「我们要快点。」接着快步走到店外。我也跟了上去。
这是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最适合复仇了。尤其后门外的停车场路灯很少,看样子不必特地找地方躲起来。或许是因为在吵闹的地方待久了,闹哄哄的感觉还留在耳朵里,让我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秋天的夜风从颈子带走体温,我觉得冷,穿上了抱在胁下的夹克。
少女从书包拿出昨天也用过的裁缝剪刀,从牛皮套中拔了出来。这把剪刀有着顺手的左右非对称纯黑握柄,由于在昨天那件事的记忆影响下,在黑暗中发出朦胧光芒的银色刀刃,怎么看都只像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工具。仔细一看,就觉得形状令人毛骨悚然。左右两边用来放手指的洞,就像因愤怒而扭曲得十分丑恶的双眼。
女子迟迟未现身。就在我开始担心是不是来晚了一步时,后门打开来了。她脱去打工制服,换上长大衣与酒红色裙子后,模样一口气变得比她工作时老得多。既然说是虐待过少女,相信她也同样只有十七、八岁,不过她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顶多比我小个一、两岁。
女子看到少女拦在身前,露出狐疑的神情。
「你还记得我吗?」少女问。
女子盯着少女的脸观察了一会儿。
「呃,抱歉,我就要想起来了啦。」女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头说道。
少女的眼神变得凶狠,这个表情似乎刺激了女子的记忆。
「啊啊,什么嘛,我还想说是谁呢……」
女子的脸颊松垮下来。
我认识几个会这么笑的人,是一群以欺凌别人为至上喜悦的家伙。这些家伙就只在辨识别人是否会反击时,眼光异样地精准,一旦判断能够单方面痛殴,就会彻底折磨对方。透过做这种事来维持自尊心的家伙,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女子不客气地对少女从头顶打量到脚尖,应该是在比对自己记忆中的少女和现在的少女有没有什么差别。她打算根据观察结果,临机应变地行动。
女子心中似乎决定了要如何响应少女。
「你还活着啊?」女子说。
我思索这是什么意思。是「你(活着又不会有任何好事,竟)还活着啊?」,还是「你〔都被折磨得这么惨了,却)还活着啊?」
「不,我已经死了。」少女摇摇头说:「然后我要把你也抓去垫背。」
少女并不给女子时间反问。下一瞬间,裁缝剪刀已经插在女子的大腿上。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