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我从门口探出头,确定大马路上没有人后,朝少女招了招手。
但她仍然坐在原地不动。
「喂,你在悠哉什么?快点。」
我跑向少女,抓住她的手想拉她起身。
结果少女就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当场瘫软在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就是所谓的『脚软』状态啊。」少女说得事不关己。
「这下子我可没资格嘲笑先前的你了,真没出息。」
少女只用上半身的力量坐起,看来她腰部以下都使不上力。她用双手在地上慢慢地爬,模样像是在海岸上搁浅的人鱼。
她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其实似乎已经方寸大乱。
「你暂时站不起来吗?」
「是啊……看样子带你来是对的。好了,赶快把我抱回车上。」
少女以一点也不像是软了脚只能用爬的人会有的高傲态度,朝我伸出双手。
但她的手就像一丝不挂被人丢到寒冬之下的小孩一样不停颤抖。
我抱起她纤细的身躯。她的体重比外表看起来重,但若真遇到紧要关头,我还是能够背着她奔跑。现在我的全身早已满是冷汗了。
我先确定大马路上没有人,才把少女抱到副驾驶座上。接着再次查看,确定四周都没有人影后,用力踩下油门。
我遵守时速限制,尽可能挑较少人通过的道路行进。握着方向盘的手早就已经被汗水弄湿。
看到我频频注意照后镜,少女就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如果因为刚才的事情被抓,我想我应该可以『取消』这件事。只要像这样把讨厌的事情全都延后就好了。」
我保持沉默不回话。
「你好像有话想说?」少女说。
「……真的有必要杀了她吗?」我把要替自己加分这回事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问说:「我知道你姊姊曾经对你做出很过分的事,可是她有坏到需要杀了她吗?只要在她的手掌上留下一样的伤痕不行吗?她对你做了什么?可以请你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吗?」
「那我问你,只要有正当的理由,你就能够接受杀人吗?」少女一句接着一句说:「比方说,为了阻止我妈妈和姊姊吵架,却被她们用菜刀剌伤,害我再也没办法弹曾经当成人生意义的钢琴;或是每周姊姊都会带一群家伙来家里,逼我一口气灌下酒精浓度很高的烈酒,一旦忍不住吐出来,就会被他们用电击棒一电再电;又或者是被喝醉酒的爸爸抓住头发用香烟烫伤,还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就是你在碍事,赶快给我自杀。』或是在学校被一大群人逼喝脏水,来玩勒我脖子勒到我昏倒的游戏,还有打着『解剖』的名号用刀把我的头发和衣服割得破破烂烂,绑住我的双脚将我推进冬天混浊的游泳池里……只要说出这样的理由,你就愿意对我的复仇给予一点肯定吗?」
如果这些话不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说出来,我多半很难相信。也许我会把这些话当成青春期的女生身上常见的满口谎言,又或者是极度的夸饰。
然而,亲眼目睹她杀人的我,却能够非常自然地接受这整段发言。
「……我撤回前言。对不起,看来我害你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向她这么道歉。
「我又没说是我自己发生这些事。」
「的确。这只是在比喻。」
「真要说起来,我并不是想惩罚他们才复仇。他们带给我的恐惧,只有透过除去他们在这世上的存在才能够拭去。就像是一种诏咒,只要有这种诅咒,我就永远不得安宁,也无法由衷去享受任何一件事。我是为了克服恐惧才复仇。我只是希望死前,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至少能够在没有他们的世界里得到安眠。」
「总觉得我好像可以理解。」我点点头后说:「顺便问一下,你也已经把你爸爸杀了吗?」
少女摇摇头说:「谁知道呢?」她为了转换心思而从前座置物箱里抽出一根烟点火,吸了一口后连连咳嗽。
她说自己对父亲复仇诗用的是铁锤。这种工具一旦打到要害,轻而易举就能杀人。我不记得是后脑杓还是颈部顶端,听说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只要准确命中这个地方,就能轻易杀死成人男性。
「说到这,你的脚软好了吗?」
「……要能走路还有困难。」少女皱起眉头吐出烟雾。「照计划我是打算直接去找下一个复仇对象,但我把自己弄成这样,实在无计可施。虽然不想这样,但我们还是回公寓去吧。」
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问道:「对于这些比较琐碎的事情,你没办法『延后』她闭上眼睛,像是在选择遣词用字。「如果是重大的伤势或疾病,要延后应该也是办得到。可是,要把放着不管也会好的症状『延后』,就非常困难。祈求的强度太弱了。这种能力需要的是一种『怎么可以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般的灵魂嘶吼。」
听到这个解释我就想通了。灵魂的嘶吼啊。
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注意到,紧闭窗户的车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是少女身上被溅到的血发出的气味。我打开车窗换气,但这种像把生锈的吉他弦拿去和腐烂的鱼一起浸泡似的臭味,已经深深侵入车内,怎么换气都去不掉。她割开的是肚子,所以也许不只是血,还掺杂了脂肪、骨髓液与消化液等各种液体的气味。
人的死,很臭。
「我好冷。」少女说。于是我放弃换气,关紧车窗,打开了暖气。
以在近距离目击过凶杀现场的夜晚而言,星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