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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的你看来,完全没办法想象啊。」进藤十分怀疑地说道。
「我想也是啊。」
我露出苦笑。也难怪他会这么说。连我自己也是每次回顾时,都觉得很不踏实。
「我在学校里没几个朋友,是个不起眼的学生,突然在这一天成了英雄。感觉实在棒透了。可是啊,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回顾这一天,突然涌起羞耻的感觉。」
「羞耻?」
「对,就是羞耻。我觉得自己很可耻。觉得『这有什么好乐得冲昏头的?』」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那种状况下会高兴得冲昏头也是当然的。」
「也是啦。」我这么回答。进藤说得没错。当时我没有任何一个不该冲昏头的理由,大可坦率地为此高兴。但就是有某种东西从意识底层冒出来,拒绝我这么做。我的心情就像气球被灌得太饱而胀破似的,一瞬间萎缩下来。
「总之,在我有了这个念头的瞬间,就越想越觉得一切变得非常可笑。然后我就想到:『我不想再丢人现眼了。』两天后,决赛的当天,我搭上第一班电车,结果却是跑
去电影院。我在那里连续看了四部电影,还记得因为冷气开得太强,始终在摩擦手臂取暖。」
进藤捧腹大笑:「你是白痴啊?」
「我是个大白痴。可是,就算时光倒流,再给我一次同样的机会,我想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比赛结果当然是以悬殊的比数惨输了,不管是队员、教练、班上同学、老师还是爸妈,全都气得不得了。他们问我不去参加决赛的理由,我回答说:『弄错日期了。』结果这似乎是火上加油。暑假刚结束的第一天,我就被带到隐密的地方围殴,鼻梁骨折,有点变形。」
「你是自作自受。」进藤这么说。
「一点也没错。」我表示同意。
电视上的比赛似乎也分出了胜负。最后一棒打者只打出了不怎么样的二垒方向滚地球。两队球员行礼后互相握手,输掉的那一队想来应该是教练教他们要这样做,始终挤出令我觉得恶心的笑容。总觉得很病态。
「我从以前就是个没有任何欲望的小孩,」我说:「完全没有任何想做什么或想得到什么的想法。我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很难热中于一件事情,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持续。像七夕要交的许愿挂签,我也每次都交白卷。我们家没有所谓的圣诞礼物,但我从来不曾对这点感到不满,甚至觉得其它家的小孩好可怜,每年都得决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才行。就算拿到压岁钱,我也只交给我妈妈,请她拿去补贴当时我去上的钢琴班学费。而且我会去上钢琴班,也只是想减少待在家的时间。」
进藤关掉电视,将CD播放器的电线插上插座,按下播放钮。是尼尔·杨的《Tonight’stheNight》,是他最中意的CD之一。
「你真是一点都不纯真的小孩,听了真不舒服。」第一首曲子播完后,进藤说道。
「可是,当时我一直以为这霞才正常。」我说:「大人这种生物,对傲慢的小孩会开骂,但对没欲望的小孩就不怎么会骂,所以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注意到自己很奇怪……我现在遇到的问题,多半就是这个。我想面试的主考官多半也看出来了,看出我不但不是真心想工作,还不想要钱,甚至不想得到幸福。」
进藤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说了无趣的话。
就在我为了改变话题而想随便说点话时,进藤开口了。
「可是你不是和笔友通信得很开心吗?」
「……笔友啊。我的确有过一段时期在做这种事啊。」
明明一刻也不曾忘记,我却像是事隔多年才想起似地这么说道。
进藤是唯一知道我和雾子在当笔友、且在信上写的全是谎言的人。一年前我去参加啤酒节时,喝醉酒又被太阳晒昏头,才不小心脱口而出。
「的确,要说我没有乐在其中,就是骗人了。」
「你这个女生笔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日隅雾子。」
「对了,就是日隅雾子,那个被你单方面停止通信的女生。真是可怜,就算你不理她,她还是不屈不挠地继续写信给你好一阵子吧?」
进藤咬下一口牛肉干,并用啤酒灌进肚子里。
然后说:
「吶,瑞穗,你应该去见日隅雾子。」
我以为他是说笑,嗤之以鼻,但进藤的眼神很认真,充满了信心,他确信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个绝妙的主意。
「去见雾子?」我用讽剌的口气说:「然后为五年前的事向她道歉,跟她说『请你原谅我这个骗子』?」
进藤摇了摇头。
「我要说的是,不管你写在信上的事情是谎话还是事实,你说过的那种……对了,就是『灵魂的交流』,能够如此交流的对象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得到。你可以对自己和那个叫雾子的女生之间的相配度更有信心一点,而且你们从姓氏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YUGAMI』和『HIZUMI』都是『歪』的训读啊。」
「不管怎么说,已经太迟了。」
「我看未必。在我看来,如果真的是心意相通的对象,五年、十年的空窗期根本不成问题,完全可以像昨天才一起聊过天似地欢笑。我觉得光是为了确定日隅雾子对你来说是不是这样的对象而去见她一面,其实也挺不坏的。说不定可以形成一个契机,让你找回失去的欲望。」
我不记得后来是怎么回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