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突然说:
「——是骗人的。」
「咦?」晴香和草平两人同时发出了声音。
「什么后遗症,是骗人的……」
圣又再次缄口不语。喷水池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大声。宛如在脑中轰鸣。
「……什么意思?」晴香询问道。
草平也望着圣。他无法理解圣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是真的不能跑……我现在用全力奔跑还是会觉得痛。但那不是脚踝——」
圣是脚踝骨折受伤。不论是草平、晴香或是其他学生们,都看过他打石膏的模样。这草平还记得很清楚。
「——是小腿。是胫骨喔……这是疲劳性骨折。」
因为太过动摇,草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脚边的草丛也因此轻轻晃动。晴香迅即看了草平一眼,微微点了下头。不过她似乎也跟草平同样惊讶。
「……医生在那场意外不久之前对我这么说。他说是因为过多的训练而导致的疲劳性骨折。当时心情真是糟透了。但我想忍耐住参加最后的大赛。那个就是在那时发生的意外。」指的是因为草平落下的哨子,使得圣摔倒的事。
「我当时心想,骨折来得正好。这样的话也就无可奈何了。既然是因为草平,那也就无可奈何了。」
「我不懂。」晴香摇了摇头。「你在说什么?喂,圣,你对我再从头到尾说明一次吧。」
草平也屏气凝神静待他开口。圣挺起原先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开始陈述:
「你知道为什么我上国中以后参加了田径社吗?」
「……是因为草平参加的关系吧?」
「是因为晴香你参加了。」
圣这么说:
「草平的脚程很快吧。因此我想那家伙加参加田径社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也想过自己应该参加。之后晴香你也说要入社当经理。我于是想,那我也参加吧。我可不能输给草平。可是我的运动神经没有赢过那家伙的胜算。所以我想在不同的比赛项目上好好努力。会选择两百公尺赛跑,并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呢……
那家伙果然很厉害。念国一的时候就在东京都的大赛上名列前茅了对吧?我是真心认为他很厉害。我知道他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但是我很好强,所以无论是社团活动或是自主训练,我都非常努力。不敢懈怠一直在训练。但无论用尽千方百计,我还是追不上草平。然后,那家伙视野有点太狭隘,于是我就夺走了领导权。多亏如此,我获得学长任命为下任社长。
不过在国二的冬天结束之际,医生诊断出我罹患了疲劳性骨折。晴香你应该也知道,那不是轻易就能治愈的。但是,我不能在此放弃。我无法什么都不做,单单看着草平大显身手。因此我也打算上场,就在那时候发生了那次摔倒的事件。」
晴香跟草平都一言不发。圣接着说:
「既然这样就无可奈何了。原因出在草平身上,晴香你也看见了那一瞬间。从各方面来说都刚刚好。」
「——等一下。你说刚刚好是什么意思?无可奈何又是怎么回事?」
晴香连忙插嘴,圣默默做了次深呼吸续言道:
「我啊,喜欢晴香你,从很久以前开始。所以我参加田径社,为了不要从你的视野中消失而努力。勤勉训练想尽可能留下好成绩。不过……你喜欢草平对吧?」
草平把视线移回晴香身上。然而她一句话也没说,背影也没有丝毫动摇。
「既然我受了伤,于是我就装作那并非疲劳性骨折留下的后遗症,将责任全都推到草平身上。这样一来不仅不用做辛苦的训练,我也不用负起责任。不会让自己变成很逊的男人就能解决这件事——这不是刚刚好嘛?还能引来晴香你的同情呢。结果草平也没有在大赛上留下好成绩。那是因为在心理上感到内疚的关系吧。肯定是我把那家伙逼上绝路的……
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会有罪恶感。草平是我的死党。在我苦恼今后该如何补偿那家伙之时,忽然想到了我们可以一起上同间高中,而我则在草平的身边协助他。就像晴香你一样当个经理。之后到了要毕业的时候,草平却对我说『高中不参加田径社了』。我当时觉得……该怎么说……真的、总而言之就是火大。那家伙拥有比我更多的东西。若是接受更正规的训练,我想也能在田径方面留下不错的成绩,功课也很好。最重要的是……我一直都很羡慕他,能得到你的芳心。那样的家伙却说因为家庭因素什么的所以要放弃田径。我也知道自己生气不合情理啊……但我却气得不得了,当场把他痛骂到一文不值。即使如此那家伙也没有回嘴,而是像个男子汉一样接受了一切。这让我更觉得自己可悲。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晴香终于启齿说道:
「……然后你就霸凌他?」
「我一开始没这种打算。只是因为我看到草平会很焦躁,因此想要避开他。高一的时候不同班倒是还好。然而上了高二同班以后,周遭的人很快就察觉了,因为某些因素我说了自己受伤的事。结果那些人就为我抱不平……我也是……看到那群人替我生气……就重新觉得错果然都在草平身上。只想着对自己有利的事。然后……」
圣的双肩在颤抖。坐在他身旁的晴香也在无声地哭泣。
「是我把那家伙逼上绝路的……我想对草平道歉……」
那是几乎会被喷水的声响盖过的音量。
草平在两人背后看着这一切,也流下了眼泪。
一度溃堤的泪水,无法轻易止住。也许自己应该对至今一直隐瞒真相的圣发火,也许应该好好痛扁他一顿。然而面对全盘托出一切的死党,他不知为何感觉不到愤怒。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