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毛色和绕在脖子上的红缎带,都跟奥赛罗一模一样。它竖起耳朵,目光牢牢地盯着草平。
「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可是当草平迈出一步,犹如在等候这点一般,猫咪消失在转角的前方。草平也跟在它后头追了过去。
不过,他东奔西跑了好一阵子却都没发现它的踪迹。大大小小的各栋大楼之中散布着小路,另外包括大楼的出入口或是开着没关的窗户,这些地方里头也尽是些猫咪藏身的好地方。
然而草平发现了其中建造着一条通往地下的狭窄楼梯。因为那个楼梯平时就像是大楼的出入口一样,草平直到靠近看才辨别出来。
草平探头一看,楼梯下头的通道似乎是右转继续延伸出去。里头也有灯光。
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他还不知道这里有地下室。草平谨慎地走下楼梯,那里似乎沉淀着潮湿的空气,气温感觉也有点低。这么说起来柴田曾经讲过,这条街有水井。也许这里就是那种设施的所在地。是由谁负责管理的呢?草平脑中思索着这种事,很快地抵达了一个开放空间。
那里有很多大人。由脏兮兮的墙壁围绕而成的这个空间。约莫是五十公尺泳池的大小。总觉得连气氛都很像。有人把酒一饮而尽,有人在草席上打盹,有人似乎忙于下将棋,他们对草平根本不屑一顾。
大大的天花板下每隔一定距离镶有一根铁栏杆。从栏杆望出去的天花板,可以得知是通往某栋大楼的一楼,这似乎是为了采光所做的设计。
原来如此,草平已了然于胸。这里就是透明街里大人们的住处——应该说是游乐场所、社交场所。尽管过日子的方式谈不上身心健全,但还是维持着一定的和平。这里就跟对年轻人而言的「屋顶」是相同的地方。
草平感应到气息而转过头,他看见奥赛罗就在角落。它仍然朝着自己看,但只要草平踏出一步,它就会消失在道路尽头。它究竟是要去哪里呢?
从宛如泳池的空间再向深处前进,寂静感越发深沉,黑暗也变得更加浓厚。只能仰赖忽明忽灭的日光灯还有电灯泡。然而前方变得越来越暗,下水道的恶臭味也十分刺鼻。
这里不输给街上其他地方,也有一大堆破铜烂铁。不过因为这里是地下,感觉起来更加陈旧。或许居民们不用的东西都丢到这里来了也不一定。
草平在拐弯之际,差点踢到一个玻璃杯而重心不稳。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姿势,杯子也平安无事。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放个杯子呢?草平不经意一抬头,发现奥赛罗就在路的尽头。它在昏暗之中端坐着,两束小小的光芒看着自己。
「奥赛罗……」
草平靠近,打算呼唤它,却整个人愣住了。
他发觉猫咪背后坐着一名身形魁梧的男人。草平还以为那是用破布裹住的尸体。两只脚垂放在地面上的坐姿,看上去像是被逼到墙边走投无路而遭到枪杀的姿势。
不过当他战战兢兢地趋前,发觉男人的肩膀还在微微地上下起伏。
那名男人看起来年纪相当老,头发不仅大半都白了,还乱蓬蓬地任其生长。从他的双手和脖子能看得出他的肌肤相当黯沉,干巴巴的状态酷似和式拉门纸。
难不成是这个人在地下室喂奥赛罗吗?定睛一看,尽管这个男人垂着头,但他的右手稍微动了一下。奥赛罗起身,眯细双眼用脸磨蹭男人的右手。
「请问……」
草平提心吊胆地向他搭话,那名男人缓缓抬起头。他的双瞳彷佛笼罩在烟雾之中那样的混浊。双颊凹陷,薄薄的唇瓣合不起来。整张脸相当凄惨。若要比喻的话,可以说就像是在战争之中勉勉强强死里逃生的士兵——草平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不过草平望着那张脸庞,却赫然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相符的事物。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比起透明街或透明人的存在更加不可能才是。
「你这张脸我没见过呢……」
男人的嗓音听起来干巴巴的,就像是相隔百年都没说过话那般沙哑。
「你来这种地方……有什么事吗?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才是在这种地方做什么?」草平隐藏起自己的不知所措说道。「你对那只猫做了什么?」
「它似乎是不久以前跑来这里的猫。是你的猫吗?」
「因为它跟我在外界疼爱的猫咪长得很像……那个,问这种事情也许很没礼貌……请问你是何时来到透明街的?」
男人用混浊的双眼凝视草平。也不过交谈了两三句话,这个男人的体力看起来却好似就要到极限那样。只见他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事……」
「……还真是奇怪的问题。我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应该已经有十年以上了吧。」
草平的呼吸变得紊乱。他打从本能认为应当确认一下比较好。脑中这么想着,草平说出了脑中所浮现出那个人物的名字。
「……请问你是嶋叶一先生吗?」
那男人的肩膀震了一下。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草平一方面这么想,但草平多年来一直看着房里书桌上照片的记忆却在大喊。
眼前的男人就是你爸爸——记忆是这么说的。
「你是嶋叶一先生对吧?」
男人重重地咳了一声接着说:
「……你是谁呢?」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