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对栗泽晴香而言,过得像这一个月以来如此慌乱还是头一遭。
她从学校回家途中,在经常去的公园、经常坐的长椅上坐下,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的青梅竹马嶋草平从一个月前就下落不明。而最后见到他的人就是自己。
那天傍晚,在自己正念书准备考试的途中,家里的电话响起。是草平的姑姑嶋和穗打来的电话。
『你知道草平去哪里了吗?』
许久不曾入耳的那个声音,听起来相当疲倦。这个人是年轻又总是很有活力的人——虽说这是她小学时代的回忆。
一问之下才知道,草平从两天前就没回家。她原本以为只是离家出走一下,但事情已经经过两天,所以开始担心了。据说这段期间,草平也没去学校。
晴香十分讶异。
「前天我从补习班回家时还有遇见他。」
晴香此言令嶋和穗也相当震惊。听说她原本打电话过来时并不抱希望。听见有人目击草平的情报,似是稍微安心了些。她继续追问晴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但晴香也只能回答说不知道。
挂上电话以后,晴香感到犹豫。
她思考自己该不该打电话给另一名青梅竹马青田圣,她不打算原谅前天他对自己所做的事。那可以称之为「趁人不备」了。如果他来道歉,自己倒是可以原谅他,可是要自己先跟他开口搭话,实在是拉不下脸来。那还是自己第一次有那种经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阿姨肯定也会打电话给圣吧。」她这么想,停下了伸向话筒的那只手。
几天之后,身穿制服的警官前来自家造访。在那个时间点的当时——就所知范围内——自己是最后目击到草平的人。晴香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但也只能答出在车站前稍稍聊了几句,没看见草平往哪个方向走了。她心里觉得很难受。而且,倘若草平失踪是出于自身意志,那事前完全没有察觉蛛丝马迹的自己实在令人生气。
草平究竟是被卷进了事件中,还是离家出走——不论是晴香或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头绪,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可是昨天晚上,晴香感受到草平的存在。与其说是感受到,不如说是触碰到?她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比较好。因此这件事她没办法对来问话的警察或担心自己的父母说。他们一定会嘲笑自己的。
然而晴香却确实感受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当右手碰到的时候,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最后见到草平的那一夜,自己把手伸向他脸上的伤口,他伸手回握的事。
尽管是不可思议的事件,但唯一能肯定的事实就是有人拯救了差点被带走的自己。
——假如那真是草平,为什么看不见他的身影呢?简直就像是——
晴香不经意地开始环顾四周。
远处有个喷水池。一对老夫妻坐在磨石长椅上,两人不发一语望着溢出的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在。
她静静地闭上双眼,残留在眼皮下的阳光变成了斑点,过一会儿就消失了,她感觉自己的听力变得稍微敏锐了点。
喷水声、蝉叫、远方小朋友的话声与跑步声,游乐器材似乎因为重量在嘎吱作响,在栅栏另一头疾驶的汽车还有摩托车,上空有飞机正在飞行——混杂在无数的声音之中,她听见附近出现了鞋子踩在砂石上的特别声响。
有谁在——晴香有点紧张。
一步一步宛如巨大动物那般缓慢,她感到那个声音与自己的距离在渐渐缩短。她全神贯注排除掉除此以外的噪音。
就是现在——晴香下定决心睁开双眼。然而却没有半个人在。是自己的错觉吗?不,即使是这样也好。就赌上这一把。因而她开了口。
「草平?」
草平吓破胆子当场停下了脚步。
晴香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忽然闭上双眼一动不动,草平出于担心而趋近察看。跟着她像是在等待这一刻,睁开眼睛叫出自己的名字。身为透明人的自己的名字。
草平无意间后退了一步,她似乎是感应到了——
「草平,等一下!」
在晴香脱口而出后,草平脚上就像是扎根那般纹丝不动。她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早知道别来也许比较好。
但是因为昨天那件事,草平无论如何就是很担心她。
「草平,你在吗?」晴香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你在吧?」
她恍如在黑暗中提心吊胆前进那般,双手前伸开始步行。向前方伸出的手宛如在水中前行那般摇摇晃晃。她不稳的脚步,看得草平自己都要不安了。
「草平,回答……我吧?」
晴香的视线盯着四处看,同时战战兢兢地迈步。
「你在……的吧?草平。」
现在立刻无视于她的呼喊回到透明街,就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继续这样不要做出任何反应,她也应该会死心吧。但是双脚却动不了。
眼看她已然逼近了草平身边。
草平温柔地牵起了她的右手。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晴香吞了口口水,看向自己的右手。她的喉咙动了一下,双眼直瞧。无法置信——她脸上的表情是这么写的。
「是草平吗……?」然而目光却没对上,她现在正对着草平的右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