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一霎那,草平就注意到了全身的显著变化。无比的活力从头顶一路满溢到指尖。因为相隔许久地优雅睡了一觉,可想而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一天前昏倒,两天前露宿街头。不如说是终于能够回复到通常的体力比较正确吧。
草平上半身坐起,惺忪的睡眼看向自己的右手。自己是作了个梦吗?他忽地想起了晴香。变成透明人的那一夜,只有一瞬间牵到了她小巧的手。那种触感彷佛在脑中复苏了,不过草平随即放弃思考这件事。
房间跟昨天是同一间,诚司将这里分配给了草平。「这里没有其他人,你高兴怎么用就用吧。」尽管诚司这么说,但这里除了小小的矮桌、薄薄的棉被和天花板垂吊的灯泡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能从窗户看到外头,据说已经是这条街上相当好的一户了。草平把棉被摺好放到房间的角落。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事好做了。
他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呵欠。虽说身体充满了力量,但脑子里似乎还留有睡意。他离开房间到附近晃晃。右手边只有一间房,跟着随即就遇上尽头了。往左手边望去则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前方连接到楼梯。但却没看见什么人影。他想知道现在几点,可是却找不到时钟。草平站在右手边的房间前。
他昨晚才知道隔壁就是里稻的房间。草平敲了敲门,木制的陈旧拉门发出了很吵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她人不在吗?谨慎起见草平还是推开了门。
然而里稻人在房里。草平一打开门顿时瞠目结舌。她摆出要脱去无袖背心的姿势整个人僵住了。略黑的肌肤与包裹住胸部的纯白裹胸布映入了草平的眼帘之中。
两人四目相交,草平慌乱地关上了门。
「……对、对不起!」才刚睡醒,胸口内侧的心脏就怦怦直跳。「因为我没听到应声,就想说你人是不是不在……」
在里头的里稻没有答覆。取而代之的是听到衣物迅速摩擦还有快速踏上榻榻米的声音。草平无计可施只好干等。想不到入住没多久居然就搞出这种事……
而后门终于打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宽度,少女从隙缝之中窥视他。
「对不起!我真的完全没有要偷窥你的念头……等一下,那个,我只是想知道现在几点而已……」草平拼命地发言。
「……了。」
「咦?」
「我,应声了。」
明明被人撞见换衣服的场面,但她的神情看上去跟昨天完全没什么两样。没有大声哭喊,依旧是没有显露内心情绪的表情。
「……对不起。我似乎没听清楚。」
是因为拉门摇摇晃晃很吵,还有自己睡迷糊了没注意到的错。但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她的声音太小声了——不过他没有权利说这种话。
「街上,没有时间……」里稻只有嘴巴动了动。
「……没有时间?」草平出言询问。
他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可是继续跟轻轻颔首的里稻对话,他也觉得很尶尬。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真的很对不起……」
于是草平犹如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现场。
在下楼之前他去了趟厕所。这里的洗手间虽然是男女分开,但就像是乡下的木造校舍里头的那种厕所,给人一种老旧又阴森的感觉。附近还有淋浴间,可是昨晚草平在使用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流出了热水。
走出大楼后,大道上的行人不多,宁静得宛如风和日丽的湖畔那般。草平推测现在约莫是早上九点以前。用来铺设大道的主要是石子和砖头。品质良好的柏油之类的,想必这里是不会有的吧。
稍微向前走几步之后,就看见了「JIRO」。橘色的硕大招牌上,用黑色油漆亲手写上了酒吧的名称。门是开着的。一靠近往里头看,店内有人率先向自己搭话了。
「唷。早啊。」
坐在吧台对面的人是光头的次郎。
「你就进来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昨天疲倦。有种才刚起床不久的感觉。
酒吧里只有他一人。往里头一看,椅子都放在长桌之上。
他出声找草平攀谈,这让草平稍微安心了些。在这条街上现在能够称得上是互相认识这种关系的人就只有诚司、里稻以及眼前的次郎而已了。
「你昨天睡得好吗?」
「嗯,实在是好久没睡这么好了。」
「哈哈哈。」次郎发出笑声。「你在来到这里之前都露宿街头?难怪会睡得这么香。」
其实也不过就一晚的事。事情说得似乎夸张了些,不过草平也跟着笑了。
「我现在就做饭给你吃。稍等我一下。」
次郎既然说了,草平便在椅子上坐下。然后他思索着既然现在人不多,或许可以开口问问自己从昨天起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好啊。」次郎拿出平底锅说道:「但我可不保证能答得出来。」
「既然不用花钱,店为什么还要挂招牌?不仅是招牌,这间店内部也相当整洁。大家都还没起床,只有你一个人像这样在工作……该怎么说呢,你不觉得做这么多事一点好处也没有吗?」
次郎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笑出声来。难道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事吗?草平也只好暂且等待他笑到恢复冷静。
终于笑到告一段落以后,次郎开始烹煮餐点。看到跟自己年纪相当的人做菜的身影,草平觉得很有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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