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我草平吧。我的名字叫作嶋草平。」
「我知道了。」
对我而言,其实很少人会这样叫我——草平在心中低语。
在楼梯的尽头,里稻的前方猝然冒出了一名老人。草平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因为突然间冒出个人而吓了一跳。那是个身穿邋遢松垮的慢跑背心,无法辨别究竟是老爷爷还是老奶奶的老人。
「走吧。」里稻没有停下脚步。
「啊,嗯……」草平继续尾随其后。
草平稍微瞄了一眼,只见老人空洞的双眼向着天空,经过时能闻到酒味扑鼻而来。两人很快地找到了其他楼梯,走下楼梯后终于能够离开这栋建筑物抵达外面。草平沉浸在愉悦的情绪中,因为刺眼的光芒而眯细了双眼。草平心想,也才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但在肮脏的暗处中走路,让精神十分疲劳。
「接下来要去哪里?」
里稻没有应答。草平随着她的视线望向道路的深处。有好几个人影聚集在道路正中央。当草平在观望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人数又变得更多了,一下子就变成庞大的集团。也有人拉开距离在远方旁观。
两人朝那里接近,首先传进耳际的是嘈杂的声音。总觉得气氛并不平稳。
「吵架?」草平问道。
过了一会儿时间,里稻点点头。
大约有接近二十个年轻人聚集于此。令人担忧会不会引发大规模混战那般一触即发的气氛,让现场就像即将煮沸的茶壶一样杀气腾腾。尽管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分界线,但草平从他们的怒吼争执中解读出,似乎是有个两个集团在对立。草平环顾四周,发觉道路两旁有大人和老人们,但不知为何他们完全没有要展开行动的意思。有人手上抱着一升酒瓶、有人摆起将棋盘坐在长椅上开始下将棋,模样极为悠哉,也有人宛如在眺望山岳或河川那样发呆。
草平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群年轻人为什么要互相对峙,他自己本身也没兴趣,虽说如此,可他现在也无法退后。里稻不知怎地没有要移动的意思。在搞不清东西南北的街道上,草平没有自暴自弃到再次选择单独行动。
「是瞧不起我吗?」
人群中央响起了格外大声的怒吼。
「你才是!」
草平再次听见咆哮。双方像是在较劲一般。一名少年身上从双肩延伸到手臂,有像是只蛇那样的刺青,他与顶着一头金发,圆圆胖胖的少年站在人群中央,用几乎能鼻子互顶的近距离互瞪。在这一带蔓延的紧张感,似乎就是来自于他们。
他们是两个帮派各自的首领吗?草平尚在观察状况,此时刺青少年砰的一下揍了金发男的脸。此举令周遭的人都吓到了。不过金发男也不服输,用大大的拳头朝刺青男的肚子招呼过去。剌青少年的身体凹成く字。是拳头陷得很深吗?只见刺青男双手捂着肚子,一脸很痛苦的样子。然而早在他重新站直以前,战火就已经点燃了。
「开什么玩笑!」
「我杀了你!」
「你这王八蛋!」
「尽管放马过来!」
在简直令人想把耳朵塞住的漫天飞舞臭骂声中,四周陆续展开了互殴互踢的一场场格斗。刚开始的争执好似火花一般,紧接着到处点燃战火,然后一口气突然演变成大混战。
就像把玩具箱整个颠倒过来搞得乱七八糟。这下演变成不得了的大事了。在不知所措的草平和里稻面前,有一名少年脸部被拳头击中后仰倒下。揍人的少年随即整个骑在那名少年身上继续殴打他。他们两人看起来年纪都比自己小,可是草平却无力制止他们。
真是凄惨的景象。比起混战也许改称斗争会更合适。就是那样地充满戾气并且粗暴。在卷起的风沙之中,可以看见刚刚被击倒的少年在路边或蹲或倒,也能看见头或身体在流血的人,还有似是意识模糊,用空洞的双眼看向天空的人。
草平体认到自己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这让他深受打击。里稻则依然默默无言地看着这场骚乱。在这场群架打完以前,只能暂且在这里看热闹了——就在草平如此焦虑之际——
「——也差不多该住手了吧。」
从草平背后传来一副会令人打起冷颤的冰冷话声。
他的音量并不大。即使如此,这附近的时间却似乎因他而静止,恢复了彷佛连远处衣物摩擦声都能听见的一片静寂。
草平吓得胆颤心惊一回头,看见道路前方站着一名少年。
他的嘴角浮现淡淡的微笑,在走路的同时启齿说道:
「你们这是第几次了?」
尽管声音柔和又有抑扬起伏,但草平听在耳中只觉得那就像是吹拂过南极的冷风。当他瞧见从他身边走过那名少年的容貌,草平感受到有种会诉诸记忆的东西。然而那是什么,他却无法立刻回想起来。
那名少年淡漠地走到不良少年集团的眼前。
「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
右眼皮发肿的刺青男,战战兢兢地发声:「是那些家伙先招惹我们的。」
「才不是吧!」纵然嘴角还在流血,胖胖的金发男大声表示抗议。「你们才是铿一下就把人打飞了。」
「你说啥?」
「别想给我打马虎眼!」
两边出声叫嚣,眼看又要开始吵架。不过——
「可以请你们闭嘴吗?」少年的一句话,让他们随即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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