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是电影中会出现的一幕。
草平的内心相当不安。冷静一点。他们俩是恋人。会两人单独见面没什么好奇怪的。反倒晴香会跟自己见面才不寻常吧。冷静一点。事到如今再来悲叹这种事已经毫无意义了。比起这个,晴香不是孤独一人真是太好了。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圣一定会送她回家吧。
尽管心乱如麻,「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草平强硬地这么告诉自己。不能做这种事。不可以偷窥别人。只要晴香能幸福,那样不就好了吗?碍事的——悲哀的——另一名青梅竹马已经消失了。就在草平要别开视线之际——
迄今一直面向这边的晴香,不经意将脸转向圣。就在那一瞬间。圣也把脸转向侧边跟她四目相交,突然间圣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然后——
草平急急把脸别开,但已经太迟了。
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草平没有再继续看他们俩,而是立刻从来时路折返。总而言之接下来必须拉开距离。如果继续待在这种地方,他觉得自己会发疯。于是他穿越繁茂的草丛,穿越公园,草平看不清前方,只是一路狂奔。脚踏车也好,卡车也好,要是自己被辗死了那也无所谓吧。只是烙印在眼底的亲吻画面,无论如何挣扎好像都消除不了。
草平现在也不想去公园旁的那座祠堂。总之现在就是想离得远远的。
他像逃命似地到了车站附近的小巷里。他在大楼与大楼之间的狭小空间已经躲躲藏藏了好几个小时,在这期间他什么都没做,只单单咬着自己的指甲。
这里是杳无人烟的寂静小巷,晚上也没什么车子会经过。在道路两旁,有好几栋里头有着小间事务所之类的住商混合大楼并排。没有气派的商店或餐厅。当然现在每间店铁门都是拉下的。时间接近晚上十点。会知道时间是因为草平看见了在道路另一侧,有间已经打烊的旧书店店里的墙壁上所挂的时钟。
今后就要一直这样露宿街头了吗?就这样一直到死?都不跟任何人对话?
草平开始全身不断颤抖,脑中自然地描绘出在汪洋大海上载浮载沉的漂流者。完全无法靠岸,举目望去延伸出三百六十度的视野,也没有任何人能从岸上发现自己——如今正是这种事实明摆在眼前的绝境。
无法想像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人口众多的市中心,实在相当讽刺。
总而言之草平现在已经疲累不堪了。大楼屋檐下恰巧有适合的地方,草平终于忍耐到极限,整个人当场瘫倒。他重重地坐倒在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似乎都不断流泻出名叫「疲劳」的液体,紧紧缠绕着脑袋、肩膀、手臂、双脚,让全身都十分沉重。
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吧——但当身体靠着铁门,就要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的耳朵听见了小小的声音。
「——喵。」
能听见细微的叫声从某处传来,似在主张它的存在。这个似曾相识的叫声,该不会是来自于他的朋友吧?草平如此揣测并再次睁开眼睛仰望天空,却看见了奇妙的物体。
是钟楼。
从对面并排的住商混合大楼上方,可以看到钟楼盖在那边,好似独自高耸在那里生长。从下方投射出模糊暧昧的灯光,像是悬浮在空中那般,散发出奇异的气氛。草平的眼前映出脱离现实的景象。啊,什么嘛。原来我在作梦啊。草平如此恍惚地眺望着。
「喵。」草平再次听见了。
不,这不是梦。草平伸直脖子揉揉双眼。「……之前有那种东西吗?」
不知怎地钟面上不见指针。虽然是一见难忘的造型,但自己果然毫无印象。那么或许能推测它是新盖好的,可是在这种小巷中,会新盖出那么显眼的东西吗?最重要的是那个钟楼看上去似乎颇有历史。
睡意不可思议地消除了不少,如同被缠绕于全身上下的丝线拉扯那般,草平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过了马路。
当草平来到大楼与大楼之间一片漆黑的隙缝时停下了脚步。对面的右手边是一楼有旧书店的大楼,左边也同样是栋住商混合大楼。草平寻思从这边过去,应该能抵达钟楼之下。然后他感觉隙缝中似乎响起了细微的声音。草平用鼻子呼了一口气,跟着潜进隙缝之中。
巷弄里充斥着浓密的黑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夜晚潮湿的空气冷飕飕地抚过肌肤。脚边似乎掉了一堆破铜烂铁,每踩出一步都会绊到。自己为什么会对钟楼这么在意呢?既然已经这么累了,放着它别管不就好了——然而草平对那个钟楼和声音都在意得不得了。草平暗自决定,就去弄清它的真面目再去睡吧。
「喵。」
草平随后从黑暗深处再度听见了声音。果然是在这里。听上去似乎距离这里不远。
「……奥赛罗?」
草平自己也是半信半疑,他没有自信只凭叫声就分辨出奥赛罗跟其他猫咪。但是那可爱的叫声,让草平想起了它。
大楼山谷间的羊肠小径错综复杂。
「咦?」直直前进向右转一次弯,接着抬头一看,草平发觉钟楼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在自己身后了。似乎是自己走过头了。
他沿着原路折返直直走了好一会儿,跟着再次抬头一看——
「……这是怎么回事?」
钟楼仍然在自己的背后耸立着。那东西到底是盖在哪里?草平花了好一段时间在巷弄中徘徊,而在黑暗之中,忽然间他发觉流泻出一丝光芒。
那是住商混合大楼的墙壁。
他凝神细看,平坦的墙上有着如同飞龙升天那样的裂缝,自地面延伸到超过草平身高两倍高的地方。而光芒就是来自于那里。
能够看见大楼内部吗?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