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秘密调味料般融入其中的感情气流。
他……又或者是她,此刻究竟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吹奏这首曲子呢?
——想要一起演奏——
在胸口激烈跳动的鼓噪之下,春人解开了乐器盒的锁。
活塞油和黄铜的气味。拿起了端坐在乐器盒里的金色小号,装上了喜爱的小号吹嘴,接着随意地调整了音律,准备开始演奏。
就在这个时候,山丘彼方传来的旋律刚好完美地转弱了。
当旋律的余音滑入了远方的山脊间,春人紧紧跟在后头接上,对着唇边的吹嘴注入了饱满而丰富的呼息。
上下唇瓣所产生的细微振动。
节奏和缓的平稳乐曲律动。
春人圆润地演奏出中音阶所构成的旋律。
在第四小节的高潮处展示了充足的力度。
下一小节的长音,就像是巧匠正在制造玻璃工艺般地进行处理。
但是春人并不知道这首乐曲的细节部分。
这是打从他懂事以来就耳熟能详、并且能深深地抚慰他的心灵的乐曲。
来到了乐曲的终曲部分——春人小心翼翼地结束了纤细的乐音。
接着,他卸下了手上的乐器,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面对自己透过演奏所传达的讯息,对方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会不会以乐音回应他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耐心地等待着——
——来了。是那股高音。
享受着雄壮的音调的过程中,春人发现了。
他发现那令他为之入迷的音色,在关键之处改变了声音中的色彩。
不久前还存在的悲伤与积郁感流逝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乐音的彩度增加,显得更加地耀眼了。
就好像是被春人的演奏触动,进而产生了转变一般。
和胸口的鼓动相交叠合,乐曲的节奏跟着加快了。
春人再度拿起了乐器。用双耳品尝在不久后渐渐止息的山丘彼方的精彩演出——接着刻不容缓地吹响下一句回复的音调。
疯狂舞动的右手指尖。
三个活塞键伴随着残影展开了上下运动,朝山丘对面灌下了音符的连续攻击。八成的冷静和两成的激情在意识里彼此争斗着。在彼此迸裂出火花,却又维持着绝妙的均衡之下,高速而细腻地编织出跃动的乐曲。
——已经来到最终音了。
急速地提高呼吸的压力,春人在吹嘴中灌入了锐利的呼息。
那是一种仿佛从头顶迸射出闪光般的感觉——
释放出的高音带着奢靡的颤音,震动了山丘上的清澈空气。
「呼……」
一边领略着心里涌现的成就感,春人放下了手中的乐器,擦了擦额际渗出的汗水。
要吹奏高音,首先必须要有足以承受锐利吹气的压力的唇边肌肉。只有唇边肌肉的肌肉力量才能使高速振动的嘴唇安定,进而创造出丰富的高音域。
他认为在山丘另一端的人必定是累积了相当多的锻炼经历。
虽然「能吹出高音=小号高手」这种算式的成立并不是绝对的,但从能覆盖宽广的音域来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成为强力的武器了。
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够恣意吹出高音的演奏者。正因为自己有这个自觉,所以春人才会将每天的练习内容朝「使音色精益求精」、「完美地吹出具有技巧性的曲调」等方向加强。
尽管如此,做为一名小号手,他无法舍弃对高音的憧憬。
犹如被紧紧抓住了心脏的超高音。他一定要向对方讨教一番才甘心。
「咦……怎么没有用曲子回应?」
耳边传来的是风的声音、是草的摆动声。当春人一结束演奏,绿色山丘便陷入了空虚的寂静。
身体渴望着那道乐音……忍耐到了极限的春人将小号收进乐器盒,接着便沿着斜坡往上跑去,朝山丘的彼方放眼望去——
他遇见了一名少女。
这时候,一阵风吹起,绯红色的长发轻柔地飘扬。
让人不禁联想到猫咪的一双大眼发出了闪烁的光芒紧盯着春人。
「啊……」
「——!」
他想,他们肯定是同时承认了彼此的存在。两人在一瞬间停下了动作,接着一步又一步地,就像是磁力相吸一般,慢慢地缩短了彼此的距离。
和春人一样,她也朝山丘上靠了过来。
应该是跑过来的吧,对方的呼吸显得十分急促,双颊也微微泛红。
少女抢先一步开口了。
大大的眼瞳在春人的脸和服装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接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嘟嚷了句:
「……真是怪异的衣服呀。」
「噗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