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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人拉开纸门。
现在是傍晚,他已经回到家。
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大约六坪大的和室。悠人的父亲·虎彻双手双脚张开,以「大」字型的姿势睡在宽广房间的正中央。
虎彻是风森神社的宫司。照理来说,以神社的工作支撑家计是他的责任,但像风森神社这么小的神社,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收入。一直以来,都是悠人在为家计打算,因此他很想叫父亲去打工还是做点什么事情。
「呼——呼噜——」
虎彻的身高一百八十公分,身形削瘦。有着一头对男生来说有点长的头发绑在脑后。五官分明的他,留着一把乱糟糟的胡子。要是把胡子剃干净,打扮得体一点的话,应该是个大帅哥,但他身上穿的却是很旧的工作服。
悠人一直要父亲不要再穿这么旧的工作服,但他完全充耳不闻,悠人也送过父亲新的工作服,却被他全部收进了衣柜里。
「喂,老爸——起来了。」
悠人开口叫父亲起床。
「唔唔……嗯啊嗯啊……哈哈哈,悠人,你抱爸爸抱得这么紧,我会很痛呢……嗯啊嗯啊~~」
父亲却突然讲出这种恶心的梦话来。
没错——悠人的父亲并不是不喜欢他送的工作服。而是因为太开心,觉得穿了很浪费所以才一直没有穿的。
刚开始,悠人也很开心父亲这么宝贝他送的礼物,后来发现父亲一直不打算穿,不免有点心急。现在,他甚至觉得父亲的爱有点烦。
「老爸,起来啦。」
「嗯啊……悠人,你想要跟爸爸一起洗澡吗……?」
「你给我沉在浴池里吧,笨蛋老爸!」
悠人伸出手肘,朝着父亲的身体扑过去,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手肘那一点上。
「呜啊!?」
虽然虎彻的身体跟一般人比起来较为强壮,但瞬间也陷入呼吸困难的窘境。只见他眼眶泛泪,不停咳嗽。肘击就是有这么惊人的破坏力,好孩子千万不能学喔。
「悠……悠、悠人,你在干嘛啊……」
双眼皮的眼眸下,浮现了泪光。
「我才要问你咧!做那什么恶心的梦啊!」
「再差一点,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刷背了说。」
「梦里的我好危险啊……!」
父亲从以前起,对他的爱就有过之而无不及。
虎彻本来也想对妹妹永远投以满满的爱意,但永远的反应异常冷淡(她冷淡得令人觉得悠人刚刚使出的肘击还勉强算是有点撒娇,有种跟父亲打闹的感觉),因此虎彻就像是小动物害怕肉食兽一样,非常害怕永远。
最麻烦的是,父亲空有爱意,却没有做家事的能力,所以家事全部交由悠人负责。对悠人来说,父亲就像个巨大的婴儿。
「怎么啦,悠人?今天的晚餐已经做好了吗?好了吗?」
「什么家事也没做,你还好意思问晚饭好了没啊……」
「哈哈哈,悠人,※你想要把家里烧掉吗?」(译注:「家事」跟「火灾」的日文音同。)
有人很想辩解自己讲的是「家事」不是「火灾」,但他担心自己说出也许把「家事」交给父亲的话,就会变成「火灾」这种复杂的冷笑话,所以无法尽情吐槽。
更令人火大的是,父亲还一副很希望他吐槽的样子。
这种时候,无视最好。
「我说,老爸,今天我会来找你,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啦。」
「你要跟我一起洗澡吗?啊,糟了,爸爸开始兴奋了耶。」
「老爸,去死吧☆」
「我儿子居然爽朗地讲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不要讲那种会让我觉得不舒服的话!对了——」
父亲拿出换洗的衣服跟浴巾,悠人连忙跳起来飞踢了他一下。
「呜哇!?」
虎彻跌了好大一跤,悠人则是俐落地站起身。
「嗯,我说啊,就是有关愈美那的事。」
「喔、喔喔……她人呢?」
虎彻站起身。
「嗯,啊,她现在跟冬乃在一起。」
悠人有点语塞。
冬乃一听说愈美那丧失记忆又没有衣服穿,坚持虽然衣服可以先穿悠人母亲的,但内衣裤一定要购买。
因此,冬乃跟愈美那两人就一起去买内衣裤了。
猫耳的事情实在是瞒不过冬乃,所以最后悠人还是坦承了。尽管冬乃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却依然能够接受。幸好她很快地接受这个事实,算是帮了悠人一个大忙。
「对了,老爸,你干嘛告诉愈美那我们学校在哪里啊?那家伙可是丧失记忆耶……你知道的吧?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她在外面走来走去。」
虎彻盘腿坐着,看向走廊另一端的小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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