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让自己睡着,越能清晰地听见声音。
我陷入错觉,觉得墙上时钟发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声。
滴、滴、滴、滴、滴……
在寂静中作响的指针走动声,似乎从耳朵钻进我体内,甚至遍布至一根根的微血管中。一股恶寒袭来,仿佛有蜈蚣之类的生物从我的指尖爬到脚尖。
「呜啊!」
我发出不成声的惨叫,一脚踢向蒙住全身的棉被。
棉被发出「啪」的一声从床上掉落到地上。
我凭着这股气势起身,踱步走到房间门口,打开电灯开关。
炫目的灯光亮起,我不禁眯起双眼。
我走回床边后,直接踩在床上,把手伸向挂在床边墙壁上的时钟,毫不踌躇地把它拿下来,摔到地上。
沉重的物体落地声在房内响起。
这道声音让我恢复了理智。
不知道为什么,呼吸仿佛刚奔跑过一般急促。
「冷静点……」
我慢慢地稳住原本喘个不停的呼吸。
摔在地上的时钟模样凄惨,电池掉了出来,指针也脱落。
我茫然地凝视片刻。
脸颊感受到一滴冰冷的水滴。
我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前几天为止怀抱的自信仿佛是谎言,一瞬间就崩毁。
真是微不足道的自信。
不过是工作变得顺利一点,是想得到什么自信?
和瞧不起社会的学生时期相比,我根本毫无成长。
我果然什么也做不好。
我开着灯,慢慢把棉被拉回床上,再度埋入被窝中。
然后,压抑着声音大哭了一场。
隔天开始了名副其实的地狱般生活。
野田先生和我预期得相反,愿意让我继续当负责的窗口,但部长不允许。
我大概再也不会见到这半年来频频碰面的野田先生吧。
负责小谷制果的工作惨遭部长撤除后,我几乎拿到手的那些后来会签订的大契约,全都由五十岚前辈接手了。
后来,上头似要惩戒我般禁止我外出跑业务。
「让你跑业务的话,会给客户造成麻烦!不准你走出公司!」
部长仿佛故意要说给全部门听,大声斥责我好几次。
我被要求整理帐单或处理各种杂事,光是坐在办公桌前,就会被辱骂说:「薪水小偷凭什么坐在那里!用你的薪水支付公司的损失啦!混帐!」
举办朝会的时候,则会看着我高声大笑说:「你们听好,做不出业绩的家伙就是垃圾!让公司蒙受损失的家伙,没有生存的价值!但我没想到,这部门竟然有比垃圾还不如的家伙。」
同事也因为不想扯上关系,都不跟我说话。
我明明人在这里,却仿佛根本不存在。
已经到极限了。
我是个没用的人类。
没有生存价值的人类。
为什么我这种家伙会想要出社会工作呢?
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可以从事业务工作呢?
我诅咒着学生时代那个自信满满又愚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