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话 流氓修女的世界,与薄冰上的相对同在

; 心脏的剧烈脉动已临近爆裂边缘,双脚再也动不了了……在熟悉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颊白呆滞地盯着一滴又一滴濡湿地面的斗大汗滴。

  ——从那之后,究竟过了多久了呢?

  对时间的流动早已麻痹得丧失知觉,无从得知确切的答案。

  但是——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听着在黑暗中逐渐靠近的轻微脚步声,颊白用力挤出声音。

  这个地方,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哈啊、哈啊……因为、这里、是颊白同学喜欢的地方不是吗……?」

  忍受着身上的痛楚转过头,站在那里的是穿着女装的军师。他正剧热的大口喘气。紊乱的浏海被冒出的热汗黏贴在额头上,连脚上的鞋子都只剩下一只。

  「……哈啊、啥啊……果然还是不行啊,我也得加强运动才行了……」

  说话的同时,他也以摇摇晃晃的脚步朝自己走近。看当她那悲惨的模样,让颊白硬生生把到嘴边的那句「滚回去!」又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为什么……」这么一句疑问。

  「在我转学过来第一天的第二堂课就看到了呀。颊白同学翘掉给花坛浇水的职务……我就是想到那个时候。你没有就近随便选一棵树,而是特地选了相隔有段距离的这棵树来枕着睡,想必你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吧。」

  颊白逃避时选择的地方。无疑就是种植在操场旁的其中一棵大树。

  「什么啊,原来被你看到了啊……」

  那之后被修女长一脚踹醒,连同前几天在被训斥途中爬窗逃走的份,基本上就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旦靠在这棵树上休息,心情就会不可思议地开朗起来。

  「啊哈哈,对不起啦。」

  面对这个纯真又腼腆的小军师,「唉……真拿你没办法。」颊白也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

  趁着叹息的空档,悠一屁股在颊白身旁坐下。正当颊白提了一口气准备表达抗拒的时候,两罐咖啡就递到眼前来了。

  「这个请你喝。不知道颊白同学喜欢哪种………这罐黑色是无糖的,这罐黄色是甜的。」

  「唔……」抗拒的机会被阻断了,颊白有些懊恼地逸出一声呻吟。别开了视线,回应一句「……甜的。」

  「我知道了,请你等一下喔。」

  悠拉开黄色罐装的拉环,将咖啡递了过来。因为遭受电击的关系,颊白的双手现在还持续麻痹着无法使出半点力气,悠大概是注意到这一点了吧。

  颊白用不能停止轻颤的双手捧着咖啡罐一口气灌下。浓醇的液体滑落喉咙。砂糖的甜味彷佛也溶化了心头的郁结。

  「颊白同学,你手上的伤……」

  似乎是注意到两只手上的旧伤痕迹,悠讶异地瞪圆了眼睛。几乎要划断整只掌骨的伤痕。凹陷的皮肉松垮垮地贴着突出的骨头,那是手术缝合后所留下的痕迹。

  「哈哈,惊讶什么啊。你想听听我以前的故事吗?」

  大量的糖分在身体里循环,思绪的风浪终于缓缓趋于平静。是反作用力作祟吧。直到此刻都靠意志力拚命压抑的感情堤防出现破裂,浮现在颊白脸上的是毁灭似的笑容。

  看若安静无语的悠,颊白开始娓娓道来。

  关于她被丢弃在美国的贫民窟,在教会兼孤儿院的收容机构里遭遇了哪些悲惨的过去。

  ●

  有天晚上。

  少女的心化成了泥偶,只能拚命忍耐着如暴戾豪雨般,来自神父的暴力虐待。

  但是,那一天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脸没有被打。这还是史上头一遭。

  可除了脸部之外,其他的身体部位还是免不了被神父彻底凌虐到动也不能动。之后瘦弱矮小的身躯便被扔进仓库里,覆在身上的那件修女服早已破烂不堪。

  接下来自己还得面对多少磨难呢?

  还只是个孩子的少女暗自想像着,身体深处突然便燃起了一股激情。

  要是不在这里动手,自己就真的要毁了。

  原始的生存本能驱使着少女的行动。

  再回过神时,才发现神父正把自己的脸当成绞肉似的往地面上又转又拧。

  失控的少女任由自己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积聚的黑色的血迹径长却不断增加。

  故事就发生在少女靠着自身的力量挣脱过往枷锁的那一夜。

  ●

  在每个夜里不断重复上演遭受虐待的记忆。几乎压垮自己的疏远排外感。还有那天仓库里发生的事。

  「——哈哈,老娘的故事到此结束。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出来了。全都说出来了。干涩生硬的笑声从颊白的喉咙深处涌出。想停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身体内侧彷佛正在萎缩变小。无止无境的寂寞侵蚀了心脏,终于就连笑声都如自雾散去,与夜晚同样浓密的沉默覆罩着两人。

  「颊白同学。」

  随着那慈蔼的声音一同传递过来的还有一双手,一双将颊白冻僵的手紧紧包覆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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