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话 流氓修女的世界,与薄冰上的相对同在

片混杂着污泥酸臭味的冰冷空气中,瓢来一阵奶油炖汁的香气。孩子们的欢笑声让少女的胃袋不由自主地发出悲鸣。

  空虚感不断往心头堆积,愤怒几乎就要撕裂了身体。可是,才九岁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但至少……少女将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其实那根本不能算是十字架,只是把从工地捡到的十字形废铁用双手握住,紧紧地闭上双眼。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

  但不管再怎么吟颂祈祷,也明白自己是无法得救的。仁慈的爱就像砖墙另一边的奶油炖汁,无论何时都不会有为自己准备的那份。

  当今天也思索出这个答案时,少女口中的祈祷便消失了。

  ——得变得更强大才行。

  ——如果没有人来拯救自己,除了变成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

  拍了拍冻僵的身体,准备站起身再一次敲打眼前的砖墙时——

  身后那扇旱已腐坏的厨房后门忽然发出阴冷的吱轧声。

  那一瞬间,少女的动作都冻结了。褐色肌肤的高大男子矗立在背后的存在感令少女寒毛直竖。

  「神父大人,我——」

  一转过身,神父的皮鞋便狠狠踢向少女的肚子。

  突来的冲击让脑袋天旋地转,激烈疼楚在体内熊熊燃烧,少女忍不住蹲伏在地,胃袋汹涌翻绞着,呛得只能拚命咳嗽。从喉咙深处涌出的胃液一滴接一滴落在柏油路面上。

  为、为什么……低垂的头被碾在脚下践踏,少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神父大人……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只欺负我?为什么……」

  代替答案的是迎面而来的巴掌。一掌打在雪白的肌肤上,发出湿润的响声。脑海里是一片纠结拉扯过的混沌,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嘴里甚至充满了铁锈味。伴随疼痛的耳鸣声中神父似乎正在叫嚣着什么。

  那是每天都得承受的词汇——光看着那双厚唇蠕动出的口型就马上明了了。

  『给我闭嘴,芬兰人跟小日本生下来的臭杂种!』

  粗壮的手臂向上举起。神父使劲地一巴掌拍在少女的脸颊上,再狠狠踹向肋骨分明的腹部,用全身的重量踩在少女的咽喉上,抓起已陷入昏厥的少女金发,一次又一次不断将她的脸撞向地面。等少女回过神后,又伸手勒住她的脖子……

  恐惧、疑惑、愤怒、杀意,再加上些许的死心混杂揉合,衍生出的是名为绝望的黑色液体,一寸寸浸蚀少女体内的细胞。

  满是缝补痕迹的修女服被神父用两只手拽住,整个人被高高举起之时——

  少女看见了。

  在露出一口黄板牙嗤笑的神父背后,有一把以光形成的巨大箭矢正对准像条破抹布的少女,带动周边空气里的无数浮游。

  「「斗技场——发射!」」

  远方的天空传来召唤声。

  虚空中满是纷乱飞射的箭矢。贯穿了少女的身体。贯穿、贯穿,贯穿贯穿贯穿贯穿——!

  遭受穿刺的剧烈疼痛让瞳孔都翻白了。就算想哀号出声,就算想伸手压住伤口,但电流造成的麻痹仍彻底剥夺了手脚的自由,强硬的妨碍所有该有的反应显现。

  几近病态的苍白景色将少女团团围绕。

  自己的一切彷佛都被拖进那无尽的白茫之中——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颊白迸出扯破喉咙的惨叫。

  朝天花板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漂浮在意识表面的是犹带麻痹的不快飘忽感。正因为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颊白知道自己已经从梦里的世界回到现实了。

  自己正躺卧着。背后是一片柔软。这是……床吧?

  (——咦?我怎么会睡着了……!?)

  颊白猛然支起身体,又刺又麻的疼痛摘得全身上下都难受得直打滚,一时之间连想恢复原来的姿势都办不到。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窜入鼻腔的是消毒水的刺鼻味。啊,这里是保健室啊。

  「太好了……你终于恢复意识了呢,鎹同学。」

  枕边传来温柔的说话声。笨拙的扭过脖颈一看,一名护士正坐在圆椅上看着自己。身着淡桃色的护士服。那双柔和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

  「你先等一下喔。」

  护士站起身,捡起从颊白额间滑落的湿毛巾,浸泡在脸盆里。

  「等等,我现在可不能在这里躺着,要不然就……!」

  沸腾的冲动再度点燃了心里的那把火。手掌撑着床垫正想起身——但护士却立刻伸出手臂制止了颊白的动作。那只手轻轻搭在停住不动的颊白肩上。

  「鎹同学,你得躺着好好休息才行喔。还记得你受到多严重的电击吗?」

  颊白就这么被轻轻推着肩膀再次躺回床垫上,额头忽然一热。下意识想把那只手挥开,但看着护士担忧的表情,还是压抑了原想喷发的火气。

  明明瞪视的目光透着赤裸露骨的情绪,护士却置若罔闻般地,脸上漾开似乎能将一切循环不良的心结全都解开的温馨微笑。

  颊白不禁有些恍惚,低头看了眼别在护士胸口的名牌。

  「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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