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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真的吗?真少见啊。”
“哼,天晓得。”
传来了讽刺声。我回过头,看见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独行浪子派头的男人。另外,也能感觉到几道锐利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射向这边。看来这位姐姐,也并非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四条社长的脸上有了阴霾。
“唉,不怪他们。毕竟有过去的原因。”
“过去?”
“我直到两年前,还是一个彻底的社畜。”
四条社长像是自嘲,开始讲起了往事。
“我原本就在一个月加班200小时家常便饭的黑心企业里工作。但我是个强烈的社畜,希望更多工作,希望更多加班,就自己开了家中小企业,和社畜同伴们一起经营。当时的我,对雇来的员工真是做了许多坏事。给出不可能的指标,对完不成的人毫不留情地斥责。不断有年轻人搞垮了身体辞离公司,我确认为‘身体坏了是个人责任。连这点工作的做不了,证明是个无能的懒人’。”
哇,这真是典型的黑心企业无良老板!
“但是,两年前我脱胎换骨了。契机,是我结婚了。我有了恋爱,有了婚姻、有了孩子。那之后,世界就不一样了。作为有孩子的母亲,兼顾工作和育儿究竟有多难、不明白这一点的我自己有多愚蠢,我都有了沉痛的切身体会。”
四条社长咬起嘴唇。
“你会认为我是个任性的女人吗?强迫他人做了那么多长时间劳动,等自己有了孩子却主张‘要珍稀家庭和私人生活’。别人认为我只会自私自利,也是很正常的。”
“哪里。这是,很了不起的。”
我发自内心地说。对于把工作视为人生的人来说,这是彻底颠覆自己价值观的重大改变。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改变自己的想法,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谢谢你这么说。不过在我的公司里,理解我的人却很少。我虽然是社长,在公司里却被孤立了。每天都要以自己的部下为对手进行反社畜运动。”
“明明是社长,想按时下班都不行吗?”
“是啊,真是杰作吧。”
这帮社畜是不是傻啊。有这么善良的社长(而且是美女)照顾,却不懂得感恩,真是无可救药。
“但是,我不会认输的。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公司变成日本第一的良心企业。”
四条社长的眼睛里,有着坚强的意志。
好啊,我也不能落后。
和四条社长深情握手之后,我离开了那里。我还想和更多人说话,走到了吧台那边……我慌忙藏起来。
结衣在那里。她正和一个严肃认真的白发男子——金来商事的藤浦执行董事。
哎哟……现在可不好碰面啊。我感到尴尬,离开了那里。
咦,说起来酷姐去哪儿了?我和四条社长说话的时间里,酷姐就不见了。
看看四周……发现酷姐和一位白胡子的老头坐在靠窗的座位里。
“……就这样,如今财政界主流的家伙们,正在把世道向着错误的方向改变。富人更加富有,穷人更加贫穷。扩大这种贫困,使社会格差固化。让一切企业变成黑企、把所有劳动者变成社畜——这就是过度实行市场原理主义的下场。经济的增长固然重要,但是,怎能因此就把弱者弃之不顾。”
老人似乎正在为酷姐讲解如今的形势。
“仅仅把金来商事从黑心企业变为良心企业是不够的。我们如今真正要打倒的敌人,是这帮家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酷姐沉思片刻,开始陈述自己的意见。
“个体的反社畜争取按时下班,只是微小的胜利。即使能改善个人的劳动环境,也无法扩展到社会整体。为了拯救全日本的劳动者,就要改变政治,断其源头。是这样吗?”
“对。那么,又该怎么样打倒这些人呢?”
“最好的做法,就是发动社会舆论的力量。只有我们反社畜奔走呼告,无法得到社会民众的反响。如果能让这个社会都意识到‘工作虽然重要,但不能牺牲自己的健康和家庭’‘要构建一个大家都能幸福的社会,而不是为了一小部分特权阶级’,那些人就再也无法横行于世了。”
“嗯,嗯。”
“但是很遗憾,社会上仍然有很多人认为‘拼命工作不是坏事’‘穷人愈穷是他自己的错’。所以,需要具有决定性影响的东西,来改变他们的看法。例如,如今在他们当中劲头正盛的时代宠儿我芽津伊里奈。如果能找到关于她的负面证据,让她失势,我们这一方就会占据上风。”
酷姐的眼镜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就是为了这个,才有明天的计划不是?”
瞬间,整个酒吧鸦雀无声。
对。明天的行动将成为决战的契机。默默地等待对方行动,不是反社畜的性格。明天我们打算向我芽津及社畜一方发起攻势。
“呵呵,年纪轻轻却懂得不少。不愧是神乐幸虎的孙女。”
老人似乎认识酷姐的祖父神乐幸虎。我悄悄地靠了过去。
“老爷子,难道您见过神乐幸虎。”
“噢,吓我一跳。”
因为太惊讶,老人的酒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