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就算是太阳下山,天色变得昏暗起来,我也不会看错那个寂寞地独自一人坐在小小秋千上的那个少女的身姿。
“怎、怎么是你……”
像是看到了怪兽一般,瞪大了眼,结花问我,
“为什么!?为、为什——”
“哎呀,真是令人怀念啊,这个公园。”
没错,这就是那个我在孩提时代经常和结花一起玩耍的充满回忆的公园。秋千也好沙地也好跷跷板也好攀爬架也好,还和那个时候一个样。只不过比起记忆中来说,多了几分锈蚀古旧的气息。在这里,我们曾一起堆沙城,一起过家家,留下了很多一生中的宝物一般无可替代的记忆。
我擦了把汗,在结花旁边的秋千上坐了下来。我们都长大了,给小孩子用的秋千显得是那么小。
“又和你一起来到这个公园了啊。”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怎么说好呢?那啥,我想起那个白熊吊坠的事了。你在这里搞丢过,事情还闹得很大来着。”
那天——那个温暖的春日,苹果一样的脸蛋被眼泪打湿,小小的结花在沙地找着什么。不知为何上去关心了一句,这就是我和结花相识的一刻。
爸爸给我的白熊,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双眼通红小声说着这句话的小小的结花的那个身影,我现在完整地回想了起来。
那是工作一直很忙的结花的父亲,仅仅一次带着结花到都内的动物园玩耍的时候买给她的重要的宝物。我和结花一起将公园掀了个底朝天,在攀爬架的下面终于找到了丢失的吊坠。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结花给我看到的照片里的父亲,是一位毛茸茸的魁梧男人。没错,就像是白熊一样的一个男人。
于是,我和结花因此熟识起来——直到因为父亲去世、结花搬走为止,我们两人总是在这里一起玩耍。
“结花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总务科,所以才来寻求帮助了吧?”
我一直以来都以为,帮助过的女孩子是儿时玩伴,单纯是个偶然罢了。然而,仔细一想,这可不是偶然那么简单的事情。
最开始就是想向我寻求救助,才如此呼喊。
“在‘漆黑中华’工作的时候,因为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本公司的职员名簿。”
是正木松店长热心地给她看的。大概那时是在拟定公司内派系斗争的策略。
“于是看到了总务科里有你的名字。最开始以为不过是同名同姓,但看到了年龄和住址以后,才觉得就是你没错了。向总务科求助,就是因为你在那里。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来帮我的,我觉得……”
是这样啊。
“结果你一开始根本就没认出我来不是吗?”
“……对、对不起。”
我老实道歉了。结花撅起嘴来,带着一分坏心眼小声说:
“不过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秋人了……”
“唔……是、是吗,抱歉。”
“真希望你那时就能察觉啊……”
“你、你看,我以前管你……管你叫小结不是嘛。说起樱野结花的全名我也对不上号啊。而且……你以前也没这么大不是?”
“嗯?那是,幼儿园的时候肯定会比现在个头小很多嘛。”
“不……我没说这个,说的是胸。”
“笨蛋!你个笨蛋!大流氓!”
呜啊,别这么揍我啊。你的拳头真的很痛你不知道吗?
“所以说稍微冷静点了?”
“什么?”
“什么叫‘什么’?突然就从公司里跑出来,大家都吓了一跳。酷姐也很担心你。”
“啊……嗯……”
之后得和酷姐说声谢谢才是。
“我听了那些个示威的人说的话以后,这才明白了。过劳死的我的爸爸,并不是什么社畜。”
怔怔看着手掌里的吊坠,结花这么说了起来。
“愚蠢的社畜像个蠢货一样工作然后过劳死,但并不是说过劳死的人都是社畜。也有像那个示威的人的儿子那样,违背自己的意志,因为上司的强硬要求而加班,在过酷的环境里工作,最后过劳死的人,我明白了这点。我的爸爸肯定也是这样的。爸爸他也是被社畜包围着,在没有自由的环境里,即使这样也为了养活我和妈妈拼命在工作。我一直以来都误解爸爸了……”
是啊。就是这样。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社畜。在满员电车里内心腐败的社畜对无力的老人逞威风,乘客们也齐心协力地处罚了那个逞威风的。劳动的人大多数都嫌弃憎恶社畜,只是缺乏呐喊的勇气而已。结花的父亲也是,那个沼田满先生也是,都是希冀自由地活着却被关入了社畜的围牢里的牺牲者。
“即使妈妈骂他‘社畜’,爸爸也从没说过什么。我也完全不知其所以然,即使问他‘爸爸是社畜吗?’他也只是带着悲伤的表情保持沉默。但是那并不意味着爸爸真的是个社畜。即使说了,也肯定得不到理解,他就是这么想的,才什么也不说。爸爸他,一定很苦闷吧……连家人都不能理解他什么的……”
她咬紧了嘴唇。我看得出来,即将溢出的眼泪,结花将它拼命压了回去。
啊,该死的!我真没用!就不会说两句让正伤心的女孩子感到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