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沉默了。
“你是真的很讨厌社畜啊。我虽然也讨厌就是,但讨厌到你这样的程度可不普通啊。发生了什么吗?”
问到这里,我想起来某件事情,加了上去。
“对了,你父亲倒是特别的社畜啊。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结花稍稍有点犹豫,垂下头来,带着悲伤的表情,却有力地说了起来——
“我的爸爸因为执着于当社畜死了。是过劳死。完全不顾家庭工作着,加班加点,熬灯熬油,假日出勤,带薪假一年都不用一次,搞坏了身体,即使这样还要工作……突然某一天就猝死了,抛下了妈妈和我。社畜什么的最讨厌了!社畜让大家都变得不幸,也让自己不幸。那种社畜,全都死光了才好呢。”
门打开了。结花连道别都没有就这么下了车。我呆然地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
结花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啊。发生了……如此悲伤的事。
这么说来,小时候的结花她是突然从我眼前搬走了。为什么会这样?周围的大人虽然谁也没告诉我,但现在我明白了。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父亲去世了,于是住回了母亲的娘家。
不止是结花。日语里的“过劳死”直接就以Karoshi的形式引入到了国际语言里,可见日本劳动者的过劳死问题有多严重。并且,过劳死与过劳自杀的人有多少,让重要的人变成过劳死、过劳自杀者的遗族就有多少。就像结花这样,抱着深深的悲哀与痛苦挣扎着生存。
而且,今天也是一样,在某个地方有人过劳死了吧。把人不当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好好对待的社畜们只要还对这个日本社会有绝对支配力一天,这个状况就一天不会得到改变。
要阻止这一切,我们则必须去做我们能做的事。一人个人的力量很小。但是,需要相信,就是这样小小的反社畜的战斗,最终会酝酿出巨大的变化。总有一日,大家能开心地笑着按时回家,这样的社会终究会到来。就要怀着这样的信念,战斗到底不是吗?
在月台的人群中,看到结花有一瞬回过头来。她那心灰意冷的双眸,牢牢地在我眼底刻下痕迹,让我久久不能忘却。
*
“哎呀,今天也来了啊。”
进入病房以后,闻到了飘来的柑橘香。架子上放着水果。大概是姐姐的大学里的某个朋友来探病了。将正在读的诗集放在枕头边,姐姐转向我这边。
今天她脸色真不错。白净的脸蛋上染着薄薄一抹红色。
“那当然要来啦。对我来说,姐姐可是唯一的家人啊。”
我们的双亲因事故去世是在三年前。那之后就是我与姐姐两个人。当然,要说父母都没了也不会寂寞,那都是扯淡。即便如此,我只要有姐姐在,就能开朗地笑着活下去。
从包里取出姐姐的换洗衣物和用来打发时间的书,接着,
“哎呦。”
手一滑,书掉在了地上。是有关女高中生爱上比她小一岁的男孩的故事的少女漫画。我觉得这种故事太甜腻倒是没怎么想去看,不过姐姐很喜欢。
“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诶?”
“觉得我看不出来吗?没那回事呢。对我来说,秋人可是唯一的家人啊。”
“还真是敌不过姐姐啊。”
挠了挠头。结花的话语让我一直很在意。作为社畜不顾一切工作而过劳死的结花的父亲,他究竟是以什么心情在工作?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结花她们要怎么办啊?就没考虑过这种事吗?
要是姐姐出了什么事,那个时候我——不,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愿去想。
“难道说,是女孩子的事?”
带着揶揄的调子,姐姐这么说了。眼睛真毒。
“呃,那个……”
“呼呼。没关系的,不想说就不说吧。虽然秋人是什么都会和姐姐说的孩子,可也是风华正茂,难得说出口的事也会有个一件两件的。”
就这么僵在那里的我被姐姐这么说了。她带着恶作剧似的微笑。
对了,姐姐她还记得结花吗?现在才想起来,结花也是独生子,所以也很粘我的姐姐。也有她对亲人撒娇说“我也想要个姐姐”的记忆。
一边泡茶一边想着这事情的时候,
“说起来,父亲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正好和秋人一样大呢。”
姐姐突然说起这种事让我吓了一跳。这三年间,我们之间几乎就没怎么谈过双亲的话题。因为光是活着就非常拼命了,没有那个闲暇来沉湎于过去。
虽然不是很清楚,父母像是私奔出来的,在结婚时发生了不少的事,所以二人都和老家没什么交流。我和姐姐对于亲戚们来说,到葬礼上才是第一次相见。
还有,那些亲戚们对于领养双亲西去的我们姐弟二人感到不情愿。倒并不是薄情我觉得。他们也有他们的麻烦吧。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他们才是被父母弄得团团转的受害者也说不定。对我来说,要住在完全不熟悉和旁人没什么区别的人家里,总觉得也很难受。
那时候,姐姐她,
“不用担心。这以后我也会和弟弟二人活下去。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如此宣言道。哎呀呀还真是帅呆了。
“我也是很不安啊。那个时候我也只是高中生……先不说自己,要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