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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你什么都没吃吗?」
「顶多摄取饮料和便利商店的面包,还在旅馆住了几天……」
「你还带着枪对吧?」
「是。」
「被警察找到会很麻烦喔。」
「……对不起。」
「算了。万一真被找到,也有办法解决的。」
「社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留宿的旅馆通报警方,之后我循着目击线报找到你的。」
「社长什么都办得到呢。」
「我认识不少警察嘛。」
零士伸手抹去泪水。
鬼一坐在他身旁说「要回来学校吗?」
「…………」这个问题让零士很困扰。鬼一在这里说的学校指的是暗杀社,如今零士没有杀害任何人的气力。他现在的表情,就和素食主义者听到『你要不要吃肉』一样。
「我明白你受到很大的打击。」
「……社长,你不是第一次失去伙伴对吧?」
零士还记得鬼一最初说的「你将会面临杀人与被杀的命运。」
「是啊……」
鬼一露出了一个空洞的笑容,那份空洞中渗透出一种矢去某人的丧失感。零士心有感感焉,原来他们都在不断失去。
鬼一淡淡地说。
「我是在高一加入暗杀社的。包含裕佳梨同学在内,我至今看过四位伙伴身亡。」
「晃生副社长、辉佳同学、魅杏同学也……」零士慎重地说道。「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失去伙伴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
「这么痛苦的事情,有办法跨越过去吗?」
这对零士来说是最迫切的问题。
「我不同意这种说法。」鬼一回他。「死亡和丧失不是用来跨越的,而是要背负的。我们不能忘记哀悼、也不能忘记对伙伴的死亡表达敬意。『活下来的人』要继续战斗,作为安慰亡魂的仪式。」
「是这样吗?」零士反问。
「『活下来的人』也等于『被选中的人』,这和个人意愿没有任何关系。在冒险故事中登场的『被选中的勇者』是一种隐喻的说法。巨大的灾祸带来深远的死亡,勇者就是从这当中诞生的一环。勇者之所以为勇者,不是身为勇者才被选中,正确来说是被选中才成为勇者。所谓的勇者是这样的构造。」
「……总觉得社长说得非常正确呢。」
零士说了这句话表示认同。
「我只是套用伟大哲学家说过的话罢了。」
「不过,问题出在我的情感。似乎自己心中某个难以触及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似的。」
「感情或心情这类东西,会像别种生物一样自行找到出路的。我也没有叫你要勉强自己喔。」
「情绪化的人是听不进别人说话的。」
零士会这么说,是因为自从裕佳梨死后,他的身边就像笼罩了一层雾一样。任何光明都无法穿透这层迷雾。
「也许吧。」鬼一勉强表示同意,之后却摇了摇头说。「可是,也有可能听进去的。说不定我说的那些话,明天就会毫无预兆地传达到你的内心。或者要花上好几年吧,搞下好那时候你已经是个老人了。我并没有特别期待语言的效果,却也没有小看过。」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别说一个,你想问几个都行。」
「社长,你失去的伙伴里,有你的恋人或心爱的人吗?」
「…………」
鬼一流露出和刚才一样的空洞气息,他像是要填补那段空洞般地说道。
「……有。我曾经交往一年的女友,被〈海豚人〉杀了。」
「你的感情或心情,有像别种生物一样自行找到出路吗?」
「有,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即使没有我,我的伙伴也会继续奋战。之前的社长跟我说『有没有你,其实无所谓』——我听了这句话之后,心想『我还是应该回去』。」
「这种感觉我不太懂。」
「看来我说明得不够好呢。抱歉,我想这没有必要说得太详细。」
「对我和社长来说都是如此吗?」
「对我们来说,都是没必要的。」
鬼一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只是,他比零士遇过的任何老师都更像老师。鬼一也认同光靠言语是很难改变一个人的——但他依然相信言语的功效。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心情也影响到了零士。就好比朝湖中投入一块石头,波纹缓慢而确实地扩散开来。
「我还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回归暗杀社,但我会先回家的。」
零士眺望着远方回答。反正,没办法自杀的话早晚是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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