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思考,我们更常说话。比起自主行动,我们更常让别人行动。所谓的自由行动,也就是找回自我的行为,让我们置身于纯粹绵延之中。
柏格森着 中村文郞译「时间与自主」株式会社岩波书店
1
零士醒来后稍微在床上伸懒腰,顿时感受到肌肉酸痛的痛楚。——他很担心自己的身体操练过度。零士才刚醒来,就受到肌肉酸痛和空腹感侵袭。
零士尝到的痛苦是很现实的感觉,但暗杀社的目的他还不太明了。零士的确目击了〈海豚人〉,他也看到〈海豚人〉脑袋里有奇怪的生物。不过,〈海豚人〉为恶的重要场面,他并没有亲眼目睹过。零士仅从社员的口述得知,〈海豚人〉是邪恶的存在。
零士很怕自己被卷入了麻烦的集体妄想事件——他的心中非常不安,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做了一堆愚蠢又无谓的训练。
这些事情实在和过去的日常生活差异太大了。
每次心绪动摇时,零士就会打开鬼一给他的「盒子」。他拿起床铺旁边的学校运动背包,从里面拿出强化塑胶制成的盒子。这个盒子要先输入密码,再确认零士的指纹和静脉模式才会解锁。盒子里安装了炸药,无关的外人若想强行打开盒子,炸药就会将里面的东西炸得灰飞烟灭。零士其实不希望鬼一拿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他,然而这里面装的是枪械—SIG P226 Enhanced Elite——所以多点保障总是不为过。
零士完成必要认证后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有手枪、预备弹匣、预备弹药、清枪道具。
其他社员都是在肩膀或腰部挂上枪套,以便随身携带枪枝。但零士还处在「见习阶段」,因此鬼一严格交代他要把枪收在盒子里,零士也认为有道理,便乖乖遵从社长的指示。
「…………」
零士握紧手枪,手上有股厚实的重量感。暗杀社的事情再怎么欠缺现实感,这把枪是真货的现实却是无庸置疑的。而这把枪是零士的东西,为了这份真切的感受,他能忍受各种严苛的训练和不安。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零士急忙将枪枝收回盒子里,上锁的盒子被他塞进了背包里面。脚步声是母亲发出来的,她突然打开了零士的房门,
「早安,你今天也要去跑步吗?」母亲问零士。
「记得敲门啦!人家没回应不可以擅自打开啊,这是常识好不好!」
零士不禁扯开嗓子吼道。
「唉呀、真不好意思喔。」
零士的母亲讶异地道歉。之后母亲恍然大悟,还害羞地笑了,她转过身说。
「讨厌、妈妈打扰你啦,真的很不好意思喔。」
母亲误会了,可是零士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红着脸大吼「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到了学校,零士在午休时间前往桌球场。今天社长鬼一、副社长晃生、裕佳梨、魅杏、辉佳——所有的社员都到齐了。鬼一瞧零士来了,微笑地说「你来啦。」零士加入暗杀社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每次鬼一这样笑肯定没好事。
零士问鬼一。「今天午休的训练是什么?」
鬼一说。「今天要去地下室。」
桌球场的一楼有大房间(过去的练习场)、休息室、寝室、洗澡间、健身房,地下一楼有射击场、军火保管库、格斗技练习室。
零士又问。「是要去射击场吗?还是格斗技练习室?」
鬼一答道。「我们要去监禁房。」
「啊啊。」零士完全忘了这个地方,地下也有那样的房间。果不其然,照这种情况来看准没有好事。
零士曾在监禁房受到苛刻的对待,就结果来说他成功通过了入社考验,也体验了非常不得了的充实感,不过那次的经历无法单纯归类为「美好的回忆」。零士一想起那次的经历,腹部的瘀伤似乎又隐隐作痛。
暗杀社全员朝地下的监禁房移动,有一个男性被反绑在那里。那个人被揍得面目全非,整张脸几乎都是红黑色的肿块,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也渗出鲜血。
零士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者应该说,零士明确感应到暴力逐渐逼近的气息,他神情紧张地观察着被反绑的男子那个男子脸上的伤势严重到看不出表情,可是年纪不算老迈。男子的短发沾满了血液和汗水,耳朵和鼻子上也有穿环。那些金属环被强行扯掉了好几个,被扯破的地方血肉模糊。
「你可以把这家伙杀了。」
晃生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有带枪来吧?」
鬼一向零士确认。
「有。」零士点点头,从运动背包里拿出收纳手枪的盒子。
「杀了这个男的。」鬼一依旧保持微笑的表情。「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家伙是我们之前出任务时抓回来的〈海豚人〉。在你头一次出任务之前,我想先让你杀一次真货比较好,你能了解吧?」
「我了解。」零士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不是很了解。不对,正确来说零士很了解鬼一想表达的事情,可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零士「一点也不想了解」。
——零士不想了解,但他又非了解不可。他必需执行社长交付的命令,这就是暗杀社的规矩。
「不快点趁午休解决,也许不太好喔。」
裕佳梨以淡然的冷酷语气说道。
零士这才知道,原来是有时间限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