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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盘周围有几束弯刀般的『脚』延伸成螺旋状,同样附着于胸口,描绘出漩涡的图样。圆盘中心则镶嵌着一颗红宝石般不小的圆珠,光芒在深处闪烁不止。
当他发现那光芒的闪烁竟与自己的脉搏完全一致,达缪伦不禁全身寒毛直竖。
他反射性地将指甲往圆盘边缘一抓,想将它剥下,却被金属所阻挡。达缪伦愕然失色。圆盘——外观虽然的确是圆盘——不仅仅是附着于皮肤之上,而是陷入血肉中,深深扎根于体内。
他脑海中闪过最后一瞬间的记忆。浮在空中的可怖怪物;从那怪物身上施放的体毛,如长枪般剌穿了自己的身体;倾泻一地的鲜红液体;受到破坏而失去的器官;在心与身体上开的洞穴; 渗入体内的冰冷黑暗——。
怎么可能。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开始抓挠胸口,皮肤受了伤渗出血来,他也毫不在意。他只想尽快将这令人厌恶的物体取下。取下来,然后——。
「你在做什么!」
严厉的声音突然当头落下,达缪伦回过神来。
不知是何时进来的,床边仔立着一名风采堂堂的军人。
「亚雷克榭骑士团长……」
达缪伦喃喃低语,连行礼都忘了。亚雷克榭表情严峻地说道:「在那样众多的犠牲中,可只有你一个人得救了!而你却想放弃它吗P」
「得救……?」
听见这句话,达缪伦感到强烈的违和感。
亚雷克榭点点头。仔细一看,他脸上刻着深深的憔悴阴影,眼窝凹陷,双颊削瘦,肌肤了无生气。达缪伦记忆中的亚雷克榭可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人物,现在却憔悴得面目全非。
亚雷克榭看到达缪伦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便以几分平稳的语气说道:
「其实原本是想等稳定下来再依序向你说明的……首先,在你胸口的东西是心脏魔导器,是为了弥补肉体,我的朋友制作而成的新魔导器。」
「心脏……魔导器。」
「听了半途而返的人们呈上来的报告,我才领悟到袭击我们的威胁超乎想象。我们立刻召集了能调派的最大战力一同去追你们,但太迟了。」
亚雷克榭在房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道。达缪伦的目光并没有看着他。
「我们抵达之时,已经没有生还者了。有可能尝试回生的人也寥寥无几,成功的仅有你一人而已。」
自己一人。从别人口中一说出来,又是一次毫不留情地鞭笞着达缪伦的心。
他想起了那个怪物的火焰。别说回生了,遭受那样的攻击什么都不可能留下的。
「……就算如此,进行移植治疗后到你现在醒过来也已经过了两周,这期间我们已经离开德斯耶尔,回到札菲雅斯了。」
啊啊,原来这里是帝都啊,难怪觉得眼熟,达缪伦心想。回来了,踏上旅程的千人之中,就只有自己。
「包括你所处的部队、远征队、<要塞>的警卫队,全都是我的责任。我不会要你原谅,你有权利恨我。」
这些话达缪伦只是听而不闻。那是超出这个次元的事件,那不是以人类之力能奈何的存在。 对曾实际经历过的他来说,同为人类彼此责怪是毫无意义的。
「战斗……那些魔物怎么样了呢?」
达缪伦声音飘虚地问道。他毕竟曾奋力一战,若说仍有悬念,也只有战斗的结果了。亚雷克榭点点头。
「在德斯耶尔进行救援作业之时,确认了某个巨大魔物的死亡。然而没有发生任何其他魔物有组织性的攻击。根据报告,几乎在同一时间,各地魔物的活动也都终止了。详细的分析现在才要开始讨论,不过和那巨大魔物之死有关的可能性很高。总之,我认为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巨大的魔物,除了那怪物之外不作他想。从亚雷克榭的口吻看来,应该不可能会是骑士团歼灭的,达缪伦也不认为骑士团办得到。
在德斯耶尔最后见到的光景闪过他脑海。红与黑,以及银白色的人影。
——杜克。一定是那名男子所为,达缪伦抱持着近乎深信不疑的想法。
总之,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达缪伦目光遥远。
「接下来是想与你商量,」亚雷克榭话锋一转:「这次,骑士团所受到的损害甚巨,重整态势是当务之急。因此一身为那支小队唯一的幸存者,请你务必协力重建部队。」
「……我做不到。」
「你果然不愿再与我——」
达缪伦摇摇头。
「不是那个问题,是我……再也没有理由了。」
达缪伦说道,声音细微得近乎耳语。听着亚雷克榭所说的话,他注意到自己心中已经什么也不剩了。曾经驱动他,他心中巨大的动力已经失去了。骑士团长的邀约只空虚地穿过他心中,引不起任何回响。
「我要回故乡,回法里海德。往后的事我之后再作考虑。」
一听到他的话,亚雷克榭露出了沉痛的表情闭上双眼。
「很遗憾的,法里海德已经消失了。」
「消失……?」
「被破坏了。不只是法里海德,我们还失去了耶鲁卡巴尔杰和佩尔雷斯特,连结界魔导器一并全被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