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回答,居住在庶民区的人们本来就不可能还有余裕雇用身为骑士的她。而且既然要雇用,比起骑士——就算有骑士答应——雇用公会更是便宜又简单多了。
「那为什么?是为了什么?」
口中一边询问,达缪伦一边寻思,那是她个人的行动,而且也没有别人插嘴的道理,自己究竟为何如此执拗地不停追问呢?凯娜莉则沉默不语,似是在思考该如何说明对方才能理解。 然后是她简短的回答:
「因为我想成为骑士。」
达缪伦无法理解。
「我和妳不都已经是骑士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达缪伦突然很害怕继续这个问答。虽然觉得似乎快要领会了某件事,却又在抗拒得知另一件事,同时,也抗拒着从她口中听到。尽管如此,想要询问的心情也同样强烈。
达缪伦心中,长年养成的防卫本能抬头,防卫本能营造出浪荡子的形象。
感觉到自己亲手将驾驭自己的缰绳放开,达缪伦继续向凯娜莉追问。
「……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有啊。」
凯娜莉的语气毫无变化,没有一丝夸耀。
达缪伦被彻底打垮。
明明不知到底输给了什么,却尝到强烈的挫败感。
卑鄙的想法化为了蛮不讲理的痛楚炙烤着达缪伦的内心,凯娜莉毫无动摇的态度让他十分不快。
愤怒引起了往事。没错,她为什么不提及那时的事呢?
(为什么不让我辩解?)
达缪伦再次感受到那时强烈的违和感。
彷佛看着别人的事情一般,达缪伦无技可施地任凭自己开口,虽然很想将原因归咎于醉意,但他很清楚并非如此。
「对了,那时真是受妳照顾啦!」
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得如此大声,话中带剌的语气,达缪伦自已都感到厌恶。
凯娜莉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放下正要背回去的箭筒,看着他说:
「别那么大声。」
凯娜莉的声音里终于听得出一丝与这个场合相衬的情绪,达缪伦为此感到很高兴,然而也觉得付出了极高的代价,他虽然想闭上嘴,却做不到。
「真是不得了的身手啊!?多亏了妳,我成了商业道上小有名气的人物。妳以为是我喜欢才做那种事的吗?」
「别那么大声。」
凯娜莉用比方才更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从妳眼中看来,我是什么样子啊?烂醉的废物?败坏贵族名声?还是——」
看到凯娜莉脸上浮现的表情,达缪伦不禁噤声。
那是在商业道上,达缪伦被缝钉在墙上时,凯娜莉露出的表情。
达缪伦终于恍然大悟,他想起了以前曾经见过这样的表情。
很久很久以前,尚且一无所知的时候……
达缪伦咬牙,感到毛发竖立。
那是孩子太过幼小无法理解事物道理时,母亲斥责孩子时的表情。
空地中响起了尖厉的声音。
达缪伦踢飞了凯娜莉的箭筒,弓箭洒了一地,箭筒在地上滚着。
方才的表情从凯娜莉脸上消失了,不过达缪伦并不以为意,他拔出剑来,笔直地一步步朝凯娜莉逼近。他心中的一部份拼了命地吶喊着要自制,但是心里其他部分和身体听都不听。
「不管妳身手多好,这下子也无计可施了吧?就算是妳,也没办法抢先我的剑,去捡掉在那边的弓箭吧?」
「……是啊。」
凯娜莉毫无备战之姿如此说道,这更使得达缪伦躁急不堪。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一跃而起——这正如无法理解事物道理的孩子一般——大声叫喊:
「妳不是自愿当上了骑士吗?那为什么不是剑是弓呢?就算顺利讨好了骑士团长,结果还不是落得这副下场!反正弓只能在远距离——」
突然,金属与金属互相接合碰撞,短促而尖锐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正耳闻此声的瞬间,达缪伦感到眉间一阵风划过。
「我也有同感。」
锐利的剑尖抵在眼前,几乎快要碰触到达缪伦前额。出手的是凯娜莉,她手中的武器是不曾见过的奇特形状,然而毫无疑问地是一把剑。
达缪伦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同时他醒悟到那是凯娜莉的弓。不知是什么样的构造,看来她的武器可以自由地变形成弓或剑,方才听到的一定就是变形时发出的声音。
一束浏海飘然掠过达缪伦鼻尖落了下来。
「……厉害。」
全身冷汗如瀑布般直冒,达缪伦回了句傻话,醉意、激动的情绪都已完全褪去,同时恢复了理性。
感觉自己将自己撕成了碎片,然而却无计可施。达缪伦和一个月前一样动弹不得。明明尚未触即,却彷佛感受到了剑尖的冰冷。
目光依旧停在达缪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