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里海德,在东大陆伊利奇亚的诸多都市中,数一数二历史悠久的城邑。<帝国>许多高贵的家系仍维持其命脉的都市。
达缪伦•亚特迈斯。
法里海德最优秀的名门其当家史帕尔德•亚特迈斯的次男。
在被赋予了无处可使的特权的年轻人当中,他也不为例外,是典型的浪荡子。<帝国>之中身为贵族的次男便意味着,虽与继承之重责无缘,却能受惠过着奢侈的生活。充分享受着这份恩惠的他,即使过了二十岁依旧单身一人,过着自由而随心所欲的生活。
在贵妇们,特别是妙龄的千金们之间,达缪伦这名字代表着十分有魅力的诱惑者;然而另一方面,对许多的男性们而言,则是嫉妒与敌意的对象。
彷佛完全无心向学,但他就是抓得到要领,自幼便十分机灵。总是在不该做的事情上发挥机智,让父亲常感叹他虽被授予了过剩的才能,却将判断力忘在娘胎里了。
一旦有事便将矫健的身手表露无遗,毫无踌躇,他屡次和对他怀恨在心的人,或是他们雇用的打手动起拳脚,从未落败过。
也曾发生过他用不知道从哪儿得手的魔导器——藉由称为术式的记叙信息达成各种效果的魔术器械——做了复杂费心的恶作剧,或被误认为小偷的举动。
被骑士团追捕也不只一两次,大多都能顺利逃脱,即使运气不好被抓到,贵族的身分也都会发挥效果。
这位达缪伦现在并非泡在酒吧里,也不是要去找女人,更非在策画对其他贵族的恶作剧,只是在自己所居的宅邸走廊上闲晃漫步。
身着的黑服,由细致纺织而成十分具有光泽的布疋所制。金银两色的精致剌绣点缀于双袖,袖下可见带有透明纹样的纯白蕾丝。这是贵族,而且是极为富裕的贵族才能有的装扮,但却巧妙 地不致过于华美而失去品味。
身上穿戴的装饰品虽不醒目‘件件皆是精巧的工艺品。镶嵌其中的鲜红或翠绿的宝石虽小, 却绽放着锐利的光芒,其制作规划之思虑缜密,强烈地向人表现出来。
然而这人的表情却与思虑缜密差得远了。
虽说在自己的家中的确无需摆出这样的态度,现在,达缪伦的脸上浮现的既非贵族的自傲,也不是平时表现的——要降低对手戒心时这能立即发挥效果——平易近人的笑容,而是某种桀骜不驯,和上位者对下位者所表现的又有所不同的冷笑。其中也隐隐含有几分自嘲的味道。
走在宽敞宅邸中,长长的走廊所铺的靛青地毯上,半晌,达缪伦在一扇往两侧开启充满威严的厚重大门前停了下来。他仰望天花板,叹了口气。
随后略花点心力摆出和蔼的微笑,他用指节敲了三次门,不等里头回应便拉着把手打开门扉,像从门缝间溜进去似地踏足入内。
「您叫我吗?父亲大——」
话还没说完一个别致的小碟子就往眼前飞来,达缪伦头轻轻一侧,避开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每个都只是头一动就闪避开了。小碟子打到背后的门扉碎裂四散,惨叫般的尖脆声音持续响着。
接着飞来的是盖着盖子的墨水瓷瓶,他于是不闪身避过而用右手接了下来。之后确认了没有第五样东西飞过来,达缪伦便悠然地走进房里,在倚着正面大窗的书桌上将墨水瓶轻轻放下。
不逊于门扉的厚重书桌对侧,一名男性从椅子上半起着身,由于愤怒全身颤抖着。将差点剥落的笑容重新摆好,达缪伦向那位男性开口:「您找我有什么事呢?父亲大人?」
话声的对象——达缪伦的父亲,也就是名门亚特迈斯家之当家史帕尔德。亚特迈斯——那副眼神彷佛要用视线将对方烧杀毙命似的,不过他只是粗暴地哼了一声,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重重坐了下来。
侍仆从房间角落走了出来,一语不发熟练地开始清理碟子的碎片。碎片碰撞时铃铛般的细碎声响,在达缘伦身后与大门间轻轻回响着。
达缪伦的目光离开父亲身上,环视了室内一圈。
房里整面雕满了精致纹样的门上,有许多从新到旧的小伤痕。仔细一看,墙壁、书架、柱子,连眼前的书桌上到处都是与奢华的制作不相衬的伤痕。虽然有些藏家具的影子里,终究无法全都掩饰过去。
到底有多少物品摔碎在上面,伴随着多少资产丧失价值呢——。
达镠伦事不关己似地思考着,这时父亲先起了头:「凯尼达尔那家伙一早就派了抗议的使者过来,说是昨晚有人潜入了他女儿的房里。」
用宛如重石滚动一般,勉强压抑着激动情绪的声音,史帕尔德提起了一位有力贵族的名字。 是你做的好事吗,这句话虽没问出口,不过想说的样子从表情上看得一清二楚。达缪伦将目光转回父亲身上。
「请别担心。没人看到的。」
「谁在问你这种事!」
达缪伦耸耸肩。所言属实,他才不会犯这种差错被人看到,而且也有自信对方那位小姐不会将他供出来。
「只要对方提不出证据,就不过是在找碴,没问题的。」
史帕尔德放在书桌上的右手有些抽搐地动了一下,看起来也像是拼命地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找东西抓来扔出去。
房间的角落,侍仆备好了姿势,彷佛在说随时欢迎似的。
在自己进房前一刻一定也是这副情景。想象着门还没开,父亲就在书桌对面摆好架势决意将小碟子投掷过来,达缪伦不禁在心中苦笑。
「不管你有没有做这档子事,不准再让亚特迈斯家的名声扫地了!!」
宛如要用自己的声音将自己的声音抹消一般,史帕尔德大声吼着,大多是出于知道说了也没用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