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非是对一郎与和也说的。他目光对着比一郎他们视线要偏低一些的方位,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拼命地就像哀求一样呼喊过去。
一郎与和也不明白淳一在说什么,看到了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这异常的情况。
婴儿嚎啕大哭,哭声从走廊完全传了过来。
「…………!!」
淳一的眼睛,转向声音传来的走廊,眼睛里的恐惧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恐惧所取代————下一刻,淳一彻底自暴自弃地,像惨叫一样叫喊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我照做!!」
噗滋噗滋噗滋。
淳一将手中的刀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奋力侧向切开。
「咕嚯」
「欸……」
淳一仰起头,将厚实而且未经打磨的钝刀奋力地插进露出来的脖子里,然后用尽力量将皮肤、肉、以及遍布整条脖子的粗韧带和血管割断了。
茫然……
在两人面前,淳一口里发出泄了气的声音,切开的脖子里喷出细微的血雾。
下一刻,一切都变成了红色。从淳一切开的脖子中,鲜红的血像喷泉一样大量涌出,转瞬间将穿着西装的淳一身体还有客厅的地板染成红色,然后发出噼唰噼唰的声音,在墙壁和窗帘上撒上了可怕的斑点。
「——————————!!」
空气之中顿时充满了血腥味,连嘴巴都能尝到血的味道。
本能所避忌的,温热恶心的铁锈味,刺激着鼻腔深处,滑过舌头表面。
咚的一声,刀掉在了木地板上。与此同时,之前勉强站立的淳一颓然倒向墙壁和窗帘,在上面黏糊糊地拖出粗粗的一道血迹,一点点往下滑,就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手脚呈诡异的角度撒开,身体坍落在地。
地板之上,眼看着血泊蔓延开来。
鲜血像积水一样扩大,最后沿着地板接缝的槽,把地上的尘埃粘在表面,形成一片血池,一部分被窗帘吸了上去。
淳一那双变得空泛的眼睛对着半空,倒下的身体在血泊中痉挛了一阵子。在痉挛停止之后,从他头部半张的嘴巴,以及撕开后露出乌黑血肉的颈部断面,一时间仍旧继续汩汩地冒着血。
「……………………………………………………」
寂静。
回过神来,已是一片寂静,不知不觉间,婴儿的哭声也停止了。
在可怕的寂静中,一郎与和也就像完全冻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忘记了。不知过了多久,连是长是短都都感觉不出来的时间感中,从两人身后的玄关方向,传来太太困惑的声音。
「那个……出什么事了么……?」
「………………!!」
最后,两人身上的咒缚解开了,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
「阿、阿淳!?」
「这、这是怎么搞的啊!!喂,怎么搞的啊!!」
一郎与和也叫了起来。他们几乎陷入恐慌,一边叫喊,一边驱策勉强还残留着常识的大脑。
「阿和,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啊……好!」
和也遵从这苍白的指示,扑向电话。
「咦?那个,怎么了……」
「太太不要过来!带着宝宝先出去……总之先赶紧出去……!」
一郎虽然头脑混乱,但在惊讶之余制止了准备进客厅的太太,为了让太太和孩子远离这可怕的地方做出了指示。同时,一郎也不忍看到眼前的惨状,拼命地来到走廊上,急急忙忙地打开最近的房间,寻找有没有毯子之类能够遮挡遗体的东西。
但是……
「……咦」
就在看到房间里面的瞬间,本来急冲冲地刚扑进房间的一郎,却顿时停下了脚步。
这间房,是淳一的个人卧室。熟悉的统一格局,五张榻榻米大小。房间里的荧光灯没有开,厚厚的窗帘关闭着,而且走廊上的灯光找不到这间屋子,因此里面非常黑暗,无法清楚分辨房间内的具体情况。
只不过,房间里头摆着一张桌子。
在黑暗的房间里,摆在那张桌子上的台灯模模糊糊地亮着光,照亮了桌面。
桌面在昏暗的光线下,孤零零地浮现在黑暗之中。
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红红的,红色纸人。
纸人没有了脑袋。
用纸做成的红和服雏人偶,白色的脖子部分被撕了下来,里面红色彩纸的部分就像凄惨的断面一般露出来。
然后……
桌上还有一样东西被照亮了。
在屋头纸人的旁边,什么也没摆的桌面之上,显然是用刀刻了一小行潦草简短的字。
『去死』
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很短,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