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压抑的哀伤弥漫着,越聚越多。
什么都搞不明白。
为什么儿子会死,会什么自己会被怀疑……
不讲理。不讲理的现实之上,还是不讲理。连怒火发泄的方向都无法弄清的不讲理,让他内心受尽煎熬,五脏六腑像在火上烤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
叮咚……
充满沉重悲伤的房间里,门铃突然响起。
尖锐的合成音,突然之间回荡在丧失时间感的房间里。这一刻,只是相拥相抱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两个人,突然吓得身体微微一颤。
他们以为是警察或者是记者,不速之客顶着以询问和采访为名目又来了。
实际上,警察和媒体确实非常执着,不分时间地一次又一次跑过来,他们夫妇如今对门铃鸣响已经完全形成恐惧了。
而且,这次响的不是公寓大门口自动门上的通用的内线电话,而是各户房间直接安装在玄关的内线电话。夫妇默默地看了看彼此哭肿的脸,过了一会儿,丈夫一郎缓缓起身,走向玄关。
他走在门铃的余音消失后,沉静下来的屋子里,第二次鸣响的铃声又来催促慢吞吞的一郎。
一郎到了玄关,提心吊胆地从猫眼向外窥视,但站在门口的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住在104室的棚桥和也。
和也与一郎是共同在这片土地上一起长大的发小,是拥一位有相近年龄孩子的父亲————不对,应该说,曾经是。
一郎打开了门锁,并没有隔着门往外喊。他们之间就是如此信赖。
打开门之后,一郎看着他,呆滞地问道
「……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身穿西装的和也抬起表情十分僵硬的脸,对开门的一郎说道
「现在跟你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太合适,我但只能现在说了」
「什么事?」
「我们去质问淳一那家伙吧。那家伙好像知道什么」
「……什么?」
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一郎不禁狐疑地皱紧了眉头。
「去质问阿淳?质问他什么?」
「不久前我们看到,淳一的样子很古怪。当时我以为他只是精神错乱了,但事情发展成这样之后,让我非常在意」
和也说的话很奇怪,但表情非常严肃。
「如果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一定得问个清楚。那家伙恐怕不会听我的,你说的话可能还会管用」
「喂,等一下」
正因为和也态度严肃,一郎觉得不对劲了。见和也的样子并不寻常,疲惫不堪的一郎心中身为公务员的义务感勉勉强强地运作起来,连忙向和也一问究竟
「你稍微冷静点,你打算干什么?」
「不打算干什么。如果那家伙知道大和君死亡的原因,你不想弄清楚么?」
和也紧盯着一郎。一郎苦劝道
「你是认真的么?那家伙只是精神错乱了啊」
「啥?现在不正常的是你吧。你好好想想,你家的大和君,还有渥美家的龙马君都死了啊。就算正如你所说只是精神错乱,那家伙说出那么可疑的话来,难道还有理由不去质问?不对么?」
「可是……」
一郎本想反驳,但无法继续说下去。一郎没心情去怀疑松野淳一。他这个男人虽然有些没出息,明明很胆小却有喜欢逞威风的臭毛病,但基本是个十分活跃,十分爽快的男人。
他这个人,不会与孩子的死有所牵涉。
从跟他一直想来相处就能完全明白。
再说,他自己的孩子也死了。但现在,一郎也是去的自己的孩子。不论理由、原因、真凶都不知道,而且自己还被怀疑是凶手,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状态。要是至少能能清真相,他当然想知道。
「…………」
所以,一郎看着和也,没有往下说。
那不可能。
太荒唐了。
不。
可是。
如果。
要是真的……
他想到,「说不定淳一真的知道什么」。他对淳一感到的不是「怀疑」,而是「诱惑」。那对于沉浸于悲伤与嫌疑之中的一郎来说,就如同扔到面前的一根稻草。虽然很细,很不可靠,让人无法信任,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朝它伸出手去的,虚无飘渺的一丝希望。
「………………」
所以。
最后。
「……我知道了」
一阵沉默过后,一郎的常识与自制,在仅存的一缕希望面前屈服了。
「但是只许问,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