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无聊了,现场的气氛也完全暖起来,中井户氏凭着老麻雀的经验,开了个头
「愿西任小姐的新生活更加美好」
他举起双手,向周围环望
「大家鼓掌」
掌声在车站前面回荡起来。
「……很感谢今天大家来送我」
结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次向为自己送行的大伙鞠了一躬。然后,她在载着掌声的送别之中,「走吧,克己」拉着儿子的手穿过车站的检票口,迈向了今后的新生活。
2
景色在窗外向后飞逝,电车从市中心向西奔驰。
克己背着装有喜欢的蜡笔与素描本的背包,正跪在座位上注视着窗外。结侧眼看着他,将放在腿上的包移到了台子上,在晃动地车厢内浏览印刷的原稿。
应着微弱的声音不断摇曳的窗外,最开始满是高楼大厦,不久之后映入的是住宅区,最后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片重山。在市中心,如同被水泥森林关在里面的生活过久了,不免偶尔觉得大自然已从这个世界消失,然而不过是稍稍离开一些,便能看到洋溢着自然风情的大山。结大概在半年前寻找迁居地点的时候,达成这条线路时便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而她现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忽然回想起来。
结二十九岁,在主力出版社的恐怖小说部门担任编辑。
主要工作是恐怖小说的出版,还参与恐怖题材的小说、漫画的季度专刊,以及电影改编等衍生作品的相关工作。
难得的是,在她负责的作家阵营之中出了几位最畅销作家,也做过杂志稿件的写作与设计之类的事。考虑到现在的身份变成了自由编辑,以后准备将工作的比例偏重于在家可以完成的工作。
她原本并非恐怖作品的爱好者,而且不擅长应付可怕的东西。
只是,她从小就喜欢读书,在上学期间就应征了出版社的兼职,碰巧被分配到了恐怖作品的部门。
她现在依旧对可怕的东西应付不来,最开始踏进贴满可怕海报的编辑部时心里还只犯嘀咕。但她在工作中成天泡在恐怖小说里,久而久之对恐怖小说也就适应了,并对恐怖小说萌生出了事业心之外的爱。只不过,她作为原作方,改编成的电影和电视剧是非看不可得,这样的工作如今依旧令她欲哭无泪。虽然现在口头或文字的恐怖故事能够应付,但还是害怕去看电影,表现出的害怕反应都成了爱好恐怖小说的同事和作家之间的一幢趣事,动辄就有人跟她讲恐怖故事。
她现在只有一个快五岁的儿子与自己相依为命。
在她肚里还怀着克己的时候,就跟丈夫离婚了。她跟丈夫在大学里一直在交往,毕业后便立刻顺利地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然而一旦婚姻生活正式开始,只能用「彼此都还太年轻」来解释原因所造成的矛盾越来越多,最后以丈夫出轨而告终,至今依旧没能取得联系。
她在神奈川父母,母亲在她上学的时候,父亲在她离婚后不久便病逝了。家人全部离去了,只留下年仅二十四岁的结跟刚出生的小宝宝两人无依无靠。在那之后,结在长期做兼职的出版社的厚意之下成为了正式员工,此后一直被编辑的工作与育儿的压力撵着跑,连喘息的功夫的都没有,埋头度日。
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改变。为了生活,为了克己,结需要钱。但薪水降了,提升福利和薪水都变得困难了,她明知如此却依旧决定辞职迁居,确有相应的原因。
克己————小儿哮喘发作了。
事情来得很突然。结以前居住的公寓是离工作地点很近,很方便,但同时因为靠近干线道路,也沦为了受日常播报中需要注意的强日照下生成的光化学烟雾污染的重灾区。
无可奈何。
结别无选择,只能将年幼的克己一直寄放在保育所。她尽管对此十分愧疚,但一直以来都决定尽量视而不见。而克己的发病成为了让她转变想法的契机。
……同事们都还在忙的时候,她一边道歉一边离开了出版社,到保育所去接克己。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她才总算到达保育所,其他孩子甚至老师都已经回家,保育所里也一片漆黑。
在保育所漆黑的楼中,只有所长室的窗户孤零零地漏出寂冷的光线,而克己总会呆在那里。克己总是孤孤单单地跟所长在一起,低着头等待着结来接,结通常都是一边道歉一边将克己接回去,有时候接了克己之后还会继续去上班,第二天再把克己寄放在保育所里,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再去上班……
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
她自己不可能对这样的生活不抱疑问。
每天晚上看到孤零零地在保育所里寂寞地等待自己的克己,每天早上看到大门口仿佛一肚子话想要诉求的目光看过来却不会任性的克己,她在离开保育所后的路上想要大哭的心情岂止一两次。
可就算这样,她为了生活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切,在愧疚之中度日。可是一天晚上,她目睹到克己哮喘发作,不停地剧烈咳嗽,蜷缩在被子上无法呼吸的样子。于是这份视而不见的欺瞒,以不容逃避的形式摆在了结的面前。
用一种老掉牙的说法,结当时真的就感觉像脑袋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悔悟。自己不过是一直在把「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当做借口,向听话懂事但又是那么年幼的儿子撒娇罢了。
看到克己被送到医院后,戴上呼吸装置在病床上昏睡的样子,结感到了强烈的后悔。
克己看上去好小。
不,他本来就很小。只是事到如今才发觉。
我就竟然这么小的孩子感到那么寂寞,让他忍受那样的煎熬……
结十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