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啊」
尽管阿护这样向欲言又止的现人询问,但心中巴不得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与此同时,恐惧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他的内心非常担心,害怕当时与那个自称『御神子』使者的少女见过面的现人,知道他们家是外法筋的事。
——如果被现人知道,他会怎么看待我?
阿护心中弥漫着接近紧张的不安。在以往人生中,身为优等生的阿护一直都是祖母的脸面,他一想到祖母的形象在别人眼中可能会一落千丈,就算那不是自己的错,还是会出乎意料地感到惴惴不安。
「呃……我说」
酝酿了好了一会儿之后,现人总算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
阿护的内心完全被不安所占据,可他还是留意着不让现人对祖母做出不必要的臆测,故作镇定,严阵以待地听现人往下说
「日高。我看到昨天那个叫伏见的女生了」
「……」
阿护的表情没有任何表情,不如说,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啊」
「……啊……你说这件事啊」
「一点也不吃惊啊」
阿护回答后,现人有些扫兴地说道
「不……吃惊倒是吃惊」
「那么,你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咯。那就算了……嘁,都怪畠村那家伙把『御神子』吹得神乎其神,亏我那么戒备,还以为你要倒霉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现人看到阿护十分镇定,就像自己被佑季子害得出了洋相一样,忿忿不平地发了顿牢骚之后,想要打诨似的,举起缠着纱布的那只手,用完好的食指挠了挠脑袋。
「畠村?」
反倒是提到佑季子知道这件事后,阿护戒备了起来。
「畠村说了什么?」
「她说『御神子』什么什么的。我听着觉得就像奇怪的宗教,还以为肯定是灵异传销之类惹祸的东西呢」
「……外法呢?」
「不,这个我不知道,那是啥啊」
阿护带着戒备这样问过,可现人似乎不知情。确认完这件事后,阿护这一次总算是完全松了口气。就像沉淀在胸口的空气总算是疏导出来了一般,强烈的不安也随之消散。
「没事,不是就算了」
「可以告诉我么?最后怎么了?」
「哎……奶奶好像借了什么东西,让我们还回去」
对现人大惑不解的提问,阿护勉强想到了不会显得不自然的说法,作出了回答。
阿护一边回答,也一边做完了一度停下的补课准备工作,将课本等东西夹在了腋下。升学班和特进班的学生有时候会像这个样子一起离开教室,在离校和换教室的路上一起边说边走。
「我还以为肯定又车上乡下那什么种狗屁风俗了」
来学生们来来往往的走廊上,现人跟平常一样,带着对乡下的批判口吻做出一番发言。得知担心的事情不过是杞人忧天,他现在看上去特别清爽。
「不会是那种事喔……大概吧」
阿护否认了现人的担忧,但因为那完全是在撒谎,所以出于愧疚又补充了一句。
「那就好,担心那种事真是跟自己找不自在」
「哈哈」
他们就这样边聊边走,这时阿护心中萌生了一个小小感情。那便是,很想将外法筋的事告诉现人的感情。
现人对乡下的迷信旧俗持极端的批判态度,这时众所周知的事实。然后因为祖母的个性而留下不好记忆的情况,他们也能产生共鸣。他觉得,现人就算知道了外法筋的事情可能也不会往心里去,说不定还会跟他一起批判这种歧视性的旧俗。将昨天刚刚听到的,关于外法筋的事情一直藏在自己一个人的心里,对阿护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
他想过将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情告诉别人,好让自己的心也轻松一些。
拿现人当对象,正好合适。
现人家虽然住在七谷,但几乎没被七谷的文化渗透。现人的父亲上的是七谷当地很少有人能上的大城市里的艺术大学,加之他还是多次获奖的栽培家,而且关键在于他本身便出身七谷的家系,因此勉强在这个充满排异情结的七谷町也得到了人们的尊敬,作为一名怪人得到了容许和接纳。
跟现人讲,肯定没问题的。
毋宁说,他肯定会为这种不讲理的事情抱不平。
好想说。好想跟他讲。但是,阿护做不到。他对现人……唯独对现人,说不出口。
「……」
阿护隐藏着这样的纠葛。
在学校的走廊上,一边走一边跟现人说话。
真正想说的事,什么也没说,仅仅只是聊着琐碎的事情,在楼梯的位置简简单单地道别,一个准备前往教室,一个准备前往鞋柜的方向,就像平时一样……本该就像平时一样才对。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他们两个男生连打招呼算不上地道了别之后,现人的视线突然从阿护身上移开,就这么看向阿护身后,愣愣地惊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