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着身体,伸着微微颤抖的手,触碰着槅扇。
手指上用的力气大到痛起来,瞪大双眼屏住呼吸,向动弹不得的胳膊中注入强烈的决心,准备奋力一拉。
「…………………………!!」
但就在此刻。
嗖地一下、
在眼前,槅扇悄无声息地自动打开了,从橱柜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异常黑暗之中……两只大钉子……
骨碌、
滚落到榻榻米上。
「!?」
但看到拿东西的瞬间,她感到既不是惊讶也并非恐惧。紧张、恐惧……所有的一切全都从头脑中飘散而出,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就像是,头脑中的一切感情,全都被眼前槅扇缝隙中露出的,充斥整个橱柜的,出奇深沉安静的黑暗,吸走一般……随着嗖地奇妙感觉,脑袋里的东西,心口里面的东西,全都被吸空了。
「啊……」
在视野和脑袋之中,蒙上白雾一般的感觉,以及非常清晰地感觉,同时扩散开来。头脑之中以及周围的环境,虽然蒙上了一层雾,但同时也随着那层雾变得奇妙的清晰,让眼中所见的一切变得十分明了。
嘶……声音消失了,连耳鸣也消失了,周围被绝对的寂静所笼罩。
嘶……心灵消失了,没有任何感觉了,头脑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在这异常明了的漠然世界中,漠然被壁橱之中的黑暗监视着,漠然地将将手伸向了滚落在榻榻米上的钉子。
她伸出手,就像抓挠榻榻米一般,两只手一手抓起一根钉子,紧紧握住。
然后,她将钉头对准自己的脸。钉子并不干净,但似乎经过相当程度的打磨,尖头泛着暗淡的光辉。她就像看入了迷一样,直直地凝视着钉尖。
「………………」
她直勾勾地盯着钉尖。
盯着从四面以扭曲的样子被削尖的,泛着暗淡金属光泽的,尖锐的钉尖。
盯着那就像盯着被切割过的宝石一样,呈多面体反射的光辉。
她对钉尖看入了迷,就像要尝试让那光辉填满自己的视野一般,大大地、大大地张开双眼————就连进入视野边缘的,不知不觉间站在壁橱的黑暗以及周围榻榻米上的无数日本人偶的脚都不去看——————
信乃步将紧紧握住的两根钉子,对准自己的双眼,以如同喝水般自然而然的动作,奋力地扎了下去。
「!」
铿滋、
钉尖划过了眼镜镜片的表面。
————哎,原来是这样。我怎么这么迟钝啊。
她空虚的内心如同恍然大悟一般。在视野的边缘,日本人偶的数量逐渐增加,如今密密麻麻地,一层层地围住信乃步,催促着信乃步。
信乃步将眼睛扯了下来。
镜片从眼前消失了,视野变得模糊了。钉子的钝光变得模糊,在视野之中漫漶膨胀。
吱、
吱、
充斥着周围的大家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催促她继续下去,提醒她这次不要失败。
她将模糊的钉尖对准自己睁得大大的双眼,缓缓靠近。
钉尖在视野之中渐渐变大,不久焦点清晰地聚合在了一起。
生涩的钉尖泛着暗淡光辉,她及其自然地想要将那钉尖刺进眼睛里,然后用力钻进去。
「……」
钉尖靠近。视野中的钉子变大了,焦点再次丧失。
钉尖靠近。冰冷、坚硬、散发着铁腥味的尖锐尖头————碰到了眼球表面的透明胶膜。
噗滋、
刺痛传来。
但就在这一刻。
只闻哐啷一声巨响。
房门的槅扇突然从外面被奋力打开,最后伴随着怒吼声,握住钉子的双手手腕以及额头,同时被强大的力量抓住。
「你在干什么!?」
是现人。
现人慌慌张张地冲进屋,抓住她的手和脑袋,阻止了她的行为。她险些就把钉子摁进眼睛,但手和脑袋被现人强行推压,拉开距离。
「啊」
手和脑袋被拉开之后,接触到眼球的大钉子的尖端离开了眼角膜。瞬间,噗滋一下,如同视神经断掉了一般,她眼前瞬时间变得一片漆黑。同时,她的意识就像电视机的插头被拔掉一般,顿时黑了下去,中断了。
†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站在黑暗的室外。
「…………」
空气中飘荡着浑水与茂密山林中杂草的气味。不知为何,脚下非常冰冷,有种脚趾间进了泥的触感,多半是赤裸着的脚有半截小腿泡在了混着淤泥的水中。
视野十分黑暗,眼里能看到的除了树还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