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然吧——哈哈,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什么嘛,原来你也可以露出这种笑容嘛。
「因为一瞬间就变得粉碎,所以并没有疼痛之类的感觉。」筱冢先生像是在怀念往事般仰望天空。「不过,我没死。回过神来,我依然站在突击兵尸体的前面。」
「呃……也就是说,你曾经『死过』吧?」
大概是放下戒心了,江西陀站到我的身旁。
「这么说也对。嗯,或许『死而复生』这种说法才正确。」
筱冢先生频频点头。这个人或许对自己的体质不太在意吧。
「首先我感到不知如何是好。想到自己今后要怎么活下去,就令我伤透脑筋。战后那段时间虽然很辛苦,但我感到很庆幸,因为即使环境条件严苛,却不愁找不到工作。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没死,所以我非常受到重用。」
受到重用。
连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都令我全身发冷。即使是用在别人身上就会死的折磨,用在他身上也不会死。
这是多么难受的事?
这是多么痛苦的事?
连这种折磨都轻松跨越的不死人,将它当成美好的回忆而露出笑容。
「自从法律完善之后就变辛苦了。我的年龄当然不详,至今也没做过什么正当的工作。不过在劳动基准法通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雇用我了。」
筱冢先生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的表情比刚见到他时还要苍白黯淡。
「可怕的是饥饿。」
筱冢先生的话语失去了情感。
「要是肚子饿,人类就真的动不了。这种感觉比被打还要沉重;比被踢还要犀利;比被砍还要无法思考;比被压扁还要无法动弹;比溺水还要喘不过气;比被埋还要伸手不见五指;比被车撞还要冲击;比窒息还要感觉漫长;比被焚烧还要灼热;比被冰冻还要寒冷;比被融化还要没有知觉;比被炸还要痛;比被剁还要心碎欲裂。最重要的是,即使我再怎么求救也完全、丝毫、一点点也没有——」
筱冢先生以无比混浊的眼神,像高歌一般串连着话语。
「没有任何人愿意帮我。」
我不懂。
对不曾饥饿的人而言,这是无法体会的痛苦。
对饥饿而死的人而言,这是无法体会的痛苦。
他在漫长岁月中遇见的人们,曾经给予他什么样的折磨?
他求救的声音,至今到底被多少人忽略?
这样的他即使再怎么叹息,再怎么呐喊,再怎么绝望……
也不被允许以死解脱。
「我曾经为了活下去做过各种努力。不过老实说,我已经到达极限,疲累至极了。」
筱冢先生恢复成初遇他的时候,那张宛如放弃一切的表情。
「看过《活了一百万次的猫》这本图画书吗?」
筱冢先生忽然换了一个话题。江西陀代替说不出话的我回答:
「我在小时候看过。那只猫活了一百万次,对于这样的生涯感到自豪,不过在喜欢上一只漂亮的白猫之后,它第一次觉得『我想永远活下去』。是这样的故事吧?」
「然后,这只猫这次死掉之后,就再也没有活过来了。」
筱冢先生露出自嘲的笑容。与刚才的笑容不一样,是嘲讽自己的笑容。
「总之,我也想要死一百万次看看。目前一直持续做着这种事。」
对于这位服装邋遢不起眼的大叔,虽然这么说对他本人非常失礼,但我第一次觉得……
他很可怜。
「想笑就笑吧。不过,我要是不这么做就会撑不下去。你们或许无法理解就是了。我梦想着总有一天可以死去。」
怎么可能笑得出来?我们没有笑他的资格。
我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开他玩笑,寂静笼罩着我们。
如此难熬的风景,我已经无法正视了。
「——」
是我听错吗?不,我不可能听错。
在这种时间点,这个人肯定有听到刚才的对话,并且掌握话中的内容。
然而,这个人却……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哈!」
沈丁花代表却笑得非常开心。
筱冢先生也眯细眼睛,朝代表严厉地看了一眼。
代表以全身承受这道充满怨恨的视线,大方地以双手抱胸站在他面前。
「失礼了。我是沈丁花,是他们两人所属社团『超自然异象研究社』的代表。」
「……也对。嗯,你是个失礼的人,跟咲丘同学、江西陀同学不一样。」
「因为我不像他们一样善良——出岛,动手吧。」
代表一举起手,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出岛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