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获得解脱的奇妙感觉。
而且当由宇叫他不要利用自己作为发泄杀戮冲动的藉口时,少年用大得吓人的声音,怒吼着否定了这一点。由宇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也是会错。
而现在,连她已经贯彻了十年的想法都开始动摇。
为什么自己会在隔天去见老人,向他道谢呢?答案很简单,因为老人每次都待在那儿,一直待到跟由宇变得十分亲密、送她玩偶不会显得不自然的程度。
而在送玩偶给由宇的时候,也说出了一如往常的话语
我每天都在这儿,随时可以来找我。所以自己才会毫不怀疑能不能遇到他,隔天就为了向老人道谢而前往公园。
自己只是单纯地相信老人。正因为这样,当玩偶爆炸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待在研究所,而是跑到公园来。
有时候相信别人,也会提高生存的机率。
同一件事情之中存在着两种真相。竟然到现在才搞懂这么简单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实在很傻,脸上也自然地浮现出笑容来。然而笑容随即消失,由宇的表情又认真了起来。
到这里都还可以用逻辑解释,有错没关系,改掉就好。然而接下来的部分老人究竟有没有想要把自己也杀了这点,却没有办法靠逻辑来解决。
这几天来让由宇无法不去苦苦思索的就是这个问题,思考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停在这个地方了。不管想过多少遍,还是无法确定老人的真意,而且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办法去查证了。然而不管几次想甩开这些想法,这个疑问仍然紧紧抓住由宇不放。
要是那名少年现在就在这儿,他会为自己解开这个疑问吗?
一想到多半已经不会再见到的那名少年,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再去想那名少年,由宇立刻用力睁开原本闭上的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就像刚刚一样,与隔着玻璃天花板的监视人员四目相对,就连对方撇开视线的动作细节都一模一样。
真是缺乏滋润啊。
放眼看看屋内,由宇猛然从床上站了起来。
就稍微奢侈一下吧。毕竟光靠这些随手塞来的影片或是录下来的音乐,根本就不能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望。
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能确定当时听到的是什么样的音色。自己有办法重现当时的音色吗?要是能够重现,是否就能了解老人当时的心情呢?
由宇朝撇开视线的监视人员说:
帮我叫岸田博士来。
一名穿起白袍来显得有模有样,看起来很好相处,年纪五十岁上下的绅士,喘着大气跑了过来。只要是由宇找他,这座NCT研究所的所长岸田群平不管人在哪儿,不管正在做什么,一定会立刻赶来问她有什么事情。
由宇,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说的话就跟往常一模一样,然而由宇今天的要求,也许会让岸田博士有点伤脑筋。
我想要小提琴。
小提琴?
嗯,乐器的小提琴。我想想,就给我Stradivarius跟GiuseppedelGesu吧。
由宇从玻璃地板底下,愉悦地注视着被价格上亿的小提琴名称吓得哑门无言的岸田博士。
2
把装了水的杓子,朝暴露在干涩空气中的灰色石碑倾斜过去,就看到水从上而下地渗透下去,让沾上水的部分显现出一片黑色。
反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到桶里的水只剩一半左右时,坂上斗真才将杓子跟水桶放在一旁,静静地双手合十默祷。
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白色的,风中夹带着刺痛脸颊的寒气。
斗真所祭拜的石碑上,并没有刻上任何文字标明意义:然而酝酿出来的气氛,却隐约让人联想到墓碑。
石碑位在绿意盎然的高台之上。原野外侧是一片深邃的森林,更远处则可以看到模糊的山脉棱线。这一带就只有斗真眼前的这一块石碑有经过人工处理。
身上散发出不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悲壮感。还留有几分稚气的侧脸上,掺杂了些许苦闷与无奈。
要是同学看见他的这种表情,想必会对斗真另眼相看。这名少年平时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会让人觉得他有点糊涂:然而现在的斗真,却显然与过惯了和平日子的同年代少年少女完全不一样。累积不一样的经验、尝过不一样的苦乐、活在不一样的世界,这些差异都显现在他默祷的模样上。
不知道为什么,石碑前面除了线香与花束之外,还放着一柄收在古朴木鞘之中的小刀。没有人问起这么做的用意,除了斗真以外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别说是人了,甚至看不到任何会动的东西。在这片几乎连呼吸都要冻结的寂静之中,斗真一动也不动,只是一心二意地默祷。
非常对不起。
过了好一阵子才从口中发出的言语,有如榨出灵魂一般沉重。
漫长的寂静之中,不知不觉间飘起了雪,无声无息地将四周染上一片薄薄的纯白色。然而尽管开始下雪,斗真仍然不为所动,低着头就像雕像一样毫不动弹。
等到太阳西沉,积在斗真头上的白雪静静地落下,那副静止已久的身体,才总算找回了时间的流动。
四月都已经过了一半,这里竟然还在下雪。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等着斗真有所动作,少女平静的话声直到这时才从背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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