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我哭着来到公园,他都耐心安慰我。有一天,老人送了我一个礼物,是一只熊宝宝布偶。”
“那不是很好吗?”
“布偶软绵绵的触感,是我从来没碰过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小心翼翼、轻声慢步地先拿回去再说。连费马大定理(注:双称为费马猜想,由17世纪法国数学家费马提出。费马宣称他已找到一个绝妙证明,但这个世纪数论难题经过三个半世纪的努力才成功证明)都能边哼歌边解的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布偶。怎么样?很好笑吧?”
“……不好笑。”
“是吗?原来不太好笑啊。”
“不是这样。”
尽管如此,斗真还是稍微松了口气,因为由宇的年幼时代并不孤独。尽管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但还是有着与他人接触的经验。
“隔天我到公园去老人。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连道谢的话都没有好好说完,让我非常后悔,所以我就跑去公园……可是,不管我等了多久,老人都没有来。我等到天黑,只好告诉自己明天他应该会来,就这样依依不舍地回去了。一回到家……不,应该说是研究所吧。一回到研究所,才发现研究所已经半毁了。因为有爆裂物爆炸,然后爆炸的就是那个布偶。”
斗真一时说不出话来,由宇则以始终平淡的语气对他说下去:
“隔天,对我很亲切的老人被以某国间谍的罪名通缉。数日后,大概是为了封口吧,他的尸体就浮在一条脏兮兮的河上。”
“……”
“你怎么不说话?后面可没有要接什么转折了。”
“……嗯。”
“怎么样?这故事很沉重吧?”
“你为什么在这种故事的最后还笑得出来?”
由宇用捉弄人的视线看着斗真。
是因为她很坚强,还是因为不得不坚强?对于能把这么悲惨的过去一笑置之的由宇,斗真根本没办法正眼去看她。
“这件事让我学到一个很重要的教训,那就是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就连勇次郎也一定不可以相信。”
“你这么说不对,这不叫做学到重要的教训。”
“也许吧。尤其是看到你这样,更是让我有这种想法。不过这个教训确实提高了我的生存机率,姑且不论是好是坏,这一点的确是事实。”
说完由宇又笑了笑,猛然站起身来。
“看来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变成了一个情感上的缺陷的人。我们在无聊的话题上花太多时间了,你最好休息一下,我继续入侵。”
“你不用休息吗?”
“达成目的以后我就会休息。”
斗真正要往沙发躺下去,但忽然又看着埋头进行作业的由宇问了一句:
“由宇的目的是什么?”
“夺取球体实验室,以及排除犯案组织。”
“你……其实还有其他目的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原本还以为她会否定,但没想到由宇却抬起头来,脸上微微泛起笑容。
“还问我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
“这很耐人寻味,请你务必告诉我。”
斗真注视着由宇的眼睛,注视着那黑曜石般的瞳孔深处已经洗也洗不掉的阴影。斗真对这种阴影非常熟悉,那是下了某种决心的人都会有的黑暗色彩。
“你想要杀一个人,我有说错吗?”
那是过去斗真自己也曾有过,已经在他心中深深扎根的黑暗。
由宇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等着斗真说下去。
“你想杀了那个叫风间的人,没错吧?所以由宇才会来到这里。你一定是不希望遗产落入别人的手中,因为这些遗产就像那个大脑代理装置一样,是非常危险的科技。”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看得出下定决心要杀人的眼神。不管是在球体实验室里再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在之前那个有很多人睡在床上的房间前面,由宇的心中都有着要杀人的决心。”
“……这是你误会了。”
“我也有过同样的眼神。一年多以前,我为了保护家人,曾经在祸神之血的促使下杀了很多人。那一天,有个盯上了真目家的暗杀集团跑来,那时我只想保护麻耶,保护我妹妹,所以……就这样听从了祸神之血的使唤。”
斗真紧紧握住小刀,强行挥去记忆的残渣。
“由宇的眼睛很漂亮,不可以像我一样染上这种黑暗。”
“你是要我别杀人?在这种状况下?”
“我知道这有多难。犯案集团要杀我们,大概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吧。我认为有的死亡是绝对没有办法避免的,所以……”
斗真将来到这里的另一个理由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就由我来杀。”
他表明了使用杀戮冲动,使用祸神之血的决心。他这话说得非常平顺,原本还有着的些微犹豫,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风间由我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