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鸟开了口,发出和那副淡漠面孔相符的单调语声。
「当然会说话啊,他是鸟嘛。」
帽商叹了口气,怒气似乎消退不少,枪却没收起来。
「乌龙赛跑决生死。」
「啊,又说了。」
「呵,没想到这只鸟还真的会说话呢,吓了我一跳。」
「我们现在知道他会说话了,接下来才是关键。我们要互相砍杀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满意,喜欢游戏的叛徒先生?乌龙赛跑又怎么了?」
「乌龙赛跑决生死。」
爱丽丝觉得好像听到了帽商脑里血管爆裂的声音。
「这个死鸟头……!你是录音机啊!」
「欸,那家伙果然骗了我们吧?」
「……以前从来没发生过那种事,虽然其中也有些情报不太正确……如果这是假情报,我就先拿那只臭鼠来喂猫。」
「那我也不要。我再说一次,我的嘴可是很挑的呢。何况要是吃了那只老鼠,我肯定会因为酒精和尼古丁摄取过多而一命呜呼。」
「对了,乌龙赛跑是什么啊?」
爱丽丝随口问道。他不求在度度鸟的话中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连「乌龙赛跑」这种游戏在现实生活中是否真的存在也觉得可疑,毕竟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乌龙赛跑。
不过——
「……那是种比赛,规则很简单。参赛者各自站在自己喜欢的位置,想跑就跑,一直跑到心脏停止跳动。没人管谁输谁赢,想什么时候停下来随你高兴,简直是种愚蠢至极的比赛。」
帽商有气无力地放下手中的枪,淡然说道。乌龙赛跑的规则像谜又像玩笑,更令人怀疑规则不像规则,游戏不像游戏。
爱丽丝不自觉凝视帽商,发现他似乎陷入沉思。他想到了什么吗?那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突然间,帽商朝爱丽丝送上一瞥。
「你可以对这家伙开枪了。」
「什么?」
爱丽丝板着脸逼问。
「我也可以杀死白兔的同伙吧?要是杀了他,我们要怎么拿到情报?回到毛虫街重头来过吗?」
「别管那么多了,快杀了他。」
爱丽丝感到不解。
「乌龙赛跑决生死。」
尽管身边围绕着「开枪」、「决生死」这类杀戮的话语,度度鸟还是老样子,不断重复说着同一句话。帽商骂的没错,他简直是台录音机。
不过,那只是个无害的少年,既没有构成威胁,也没有提供协助。爱丽丝——迟疑了。放在口袋里的手尽管握住枪托,却迟迟拿不出来。
「欺……我要是开枪,这家伙真的会死吗?」
「当然会啰,没意外的话。被枪击中的鸟哪有不掉下来的道理——不过,万一出了什么麻烦,我的工作又要增加了。别杀他,攻击他的手或脚就好了。」
「……」
「喂,你平常的气势到哪里去了?这可是你期望已久的『敌人』哦,你还在犹豫什么?」
「没有。」
帽商闻书蹙眉。
「我找不到攻击他的理由。他只是说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不能算是我的『敌人』。倒是你随便对我开枪,还更像是我的『敌人』。」
「——喂。」
爱丽丝吓得身子轻颤。
「别说那些大道理了,快开枪。」
帽商的目光严肃,显然是对爱丽丝的迷惘感到烦躁。
「不听我的话就准备受死吧!」
刚才那句话听来像是随口谗骂——该不会其实是认真的吧?爱丽丝这时候被命令开怆,如果再这么拖拖拉拉地拖延下去……帽商恐怕会用枪抵着爱丽丝的太阳穴,威胁他开枪。
不,帽商这时的表现早就称得上是胁迫了。
度度鸟又开了口:
「乌龙赛跑——」
杀了他。
「啊,笨蛋。」
帽商短促地惊叫一声,爱丽丝举枪抵住度度鸟的头,闭上眼,扣下扳机。
睁眼。
麻痹的手腕和手指。弥漫的硝烟味。草地上滚动的子弹。站着凝视池子与雾气的少年。
「我不是教你攻击他的手脚吗,你这个白痴儿童!我得把你开枪杀死的这个家伙带到女王面前砍头,否则——」
「等一下,帽兄,好像不太对劲。」
「杀……」
爱丽丝咽了下口水,帽商依然不满地强烈抗议,现在却不是理会他的时候。
「杀不死……?」
他在近距离,甚至可以说是零距离开枪,子弹不可能射偏。爱丽丝强忍颤栗,低头望向脚边。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