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还有你的左手手肘脱臼,医生在你睡着的时候已经帮你接好了。」
帽商抽着烟。伤员的房间里禁止吸烟,爱丽丝要是精神再好一点,肯定又会开始挑毛病。
不晓得是不是看穿了爱丽丝的心思,帽商把还没抽完的烟搁在烟灰缸上,在桌上放了个纸袋。
「这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止痛药,我放在这里,你小心别吃太多啰,怕会有一下长高,一下变矮的副作用。」
「……」
「有什么问题吗?」
「……杀死白兔的方法。」
「开枪。」
「……杀死你的方法。」
「我怎么知道。」
「这样啊。」
爱丽丝其实不想问问题,而是有说不完的话。
在泪池和白兔洞里发生的事情,自己作过的梦。
和自己遭遇过的这些离奇现象相比,帽商到红心女王的城堡里做了些什么显得无足轻重。他原本以为杀死白兔是件很简单的事,不需要费多大工夫。当然,他可不认为这个国度的「白兔」会是只普通的小兔子。
爱丽丝从不针对一件事情深入思考,不过白兔的洞穴实在是个异样的空间,白兔本身也像是个疯子。
二醒来发现原来全是一场梦,你的想法全写在脸上啰。」
「……」
「被带进这里的家伙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和你一样。开什么玩笑,以为把一切都推给梦就可以解决了吗,世上哪有这么轻松的事。」
「我什么话都还没说,吵死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多亏帽商突然间抱怨个不停,沉陷在噩梦里的意识总算被拉回现实。
「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哦。」
「当然啦,居然要我整整三天都待在这里照顾一个大男人。」
宛如自然反射动作,爱丽丝问一句,帽商就应一句。然后,帽商轻轻摇了下头,深深叹了一大口气,悄声道出:
「睡鼠死了。」
「咦……?为……为什么……?」
「他自杀了。本来应该由我杀了他就是了。他大概是累了吧,自杀的人每个都是这样。」
「……」
爱丽丝不解。他知道睡鼠骗了他们,但不相信睡鼠会无来由地做出这种事情。也许睡鼠骗他们的理由和帽商冲向红心女王的城堡有关——爱丽丝充其量只能想象到这里。
他和睡鼠只见过两次面,甚至想不起在酒馆临别时,睡鼠的脸上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那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他那时以为只要待在这个国度,总有一天会再见面,也就没特别留意。
没想到那寻常无奇的一别竟是永别。
「这件事你之后再慢慢告诉我吧。」
「也好,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事情交代清楚,女王好像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你能下床走路后,我必须带你到城堡里,这是女王命令。」
爱丽丝沉默不语。
这么一静下来,反而更深刻感受到伤口的疼痛。他早就猜到肋骨断了——怀疑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全身发烫、肿胀。
「……我没能杀死白兔。」
「别在意,就首仗来看你表现得很好,毕竟你活下来了嘛。」
「表现得很好?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没办法完成交给我的工作!这可是严重的问题啊!」
他说得气喘吁吁,嗓音崩溃嘶哑,又咳个不停。帽商没有看他,只顾着抽烟。
「我杀不死白兔。我不是你们期望的爱丽丝!我开了枪,可是他没死。他说我足『冒牌货』,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这个冒牌货!我还是死了——」
话说到一半,爱丽丝大吃一惊。帽商把枪指着他,俯视他的眼神满是阴郁,脸色像是生气,又像失望,也像是感到厌烦。
「你要是不想得救,那我还真是做了件坏事。我会负起责任杀了你,结束你的游戏。我可不希望有人在这个家里自杀。」
「……啊……」
自杀。
在得知睡鼠自杀的消息后,这两个字显得异常沉重。
爱丽丝羞愧地垂下双眸,帽商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枪。
「对不起……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
「我只是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总算放心了……我……很害怕。白兔还有……那个梦也是……再这样下去不行……我这么弱,谁也杀不了。」
「要变强有很多方法,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教你。」
帽商说,口气和往常一样不耐烦,说的话却和以往大不相同。爱丽丝大感意外,直直盯着他瞧。在卷起的浏海后头,帽商目光沉稳,转动着漆黑眼瞳迎向爱丽丝的视线。
「你必须先找到『目的』,而且到死都不能忘记。只要不死,随时可以进行挑战,虽然也有像睡鼠这样例外的情形,他可以说是为了目的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