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到要不要因为这样就一起住,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奶奶我啊,希望一辈子都能活跃在第一线。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柏木家的话,就是在我死去的前一天我才会走。」
所以,祖母才会把头歪向一边说:「我才不要回去。」
「那个『前一天』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我很想说我到死为止都不离开,可是如果在宅邸里过世会给人带来很多麻烦啊,所以,我会说身体有点不舒服要住院检查,然后请假,在医院住一晚之后隔天很自然地离开人世。我已经决定了。」
虽然不晓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但她竟然在思考这种事情。祖母平常穿着整齐的和服,口吻也带着严肃感,现在礼一却觉得窥见了祖母软弱的一面。不,或许正因为她是个坚强的人,才有办法左思右想地考虑着自己的死亡吧……
「您应该不是想现在就这么做吧。」
「在我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么早啊,我要看到优少爷娶妻,然后为生下来的孩子换尿布之后才离开人世。」
「那您更不该硬撑啊。」
「是啊。」
祖母轻轻地笑着。本来应该大声笑出来才对,但她或许担心又会开始咳嗽,所以才忍着没有大笑。
真拿她没办法。
「您放心吧,虽然我没办法瞒住爸爸与妈妈,但是我会好好向他们说明。」
不管怎样,礼一都无法违抗祖母。也有另一个讲法是说他对祖母百依百顺。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讲这种话也会不好意思,所以他不会说出口,但因为他很喜欢祖母,所以总是拿她没办法。
「说到妻子,最近都没看到小笠原家的祥子小姐,她应该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她看起来很好。」
「你见到她了呀?」
「只是在莉莉安的学园祭上见到而已。」
「有打招呼吗?你没向她问候吗?」
「距离太远了啦。」
其实是学园祭的时候看到她在舞台上表演。礼一对此保持沉默。祖母之所以不晓得,就表示优学长没有在家里提到这件事。尽管优学长那个人不会对于在女校学园祭的「灰姑娘」扮演王子殿下感到害羞,但也没必要主动到处讲。
祖母表示想在小睡之前去洗手间,于是礼一就扶她过去。当他搀扶着步伐蹒跚的祖母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从旁边经过的护士对他们说话。
「唉呀,栗山奶奶您真好命,今天是另外一位王子殿下吗?」。
护士之所以会这么说,好像是因为昨晚「优少爷」带祖母来医院的时候,是横抱着她进入诊疗室,她因此在医院里一跃成为名人。
「可是啊,我发着高烧所以头昏昏沉沉的,不记得了呀。」
祖母用遗憾的口吻低语。
「真是可惜呀。」
——看来不必担心,祖母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4
「小优,你回来啦?阿富的状况如何?你带小一去医院了对吗?」
大概正好待在附近的房间吧,优一走进玄关,母亲就第一个出来迎接。
「我回来了。」
如果出来的是佣人,他就会这样踏上去,但对方是这个家的夫人,所以不能这么做。优端正姿势,行了个礼之后脱掉鞋子。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住在这里的佣人才总算出现,不停说着「非常对不起」为自己太晚出现道歉。尽管母亲与优毫不在意,但是佣人大概平常就被教导「主人一家人回来的时候,不管正做什么工作都一定要立刻放下、出去迎接」。若说到是被谁这样教导,答案就是处理着这个家中事务的元老级佣人——只不过她现在有点虚弱地躺在医院病床上。
「阿富的烧与昨天比起来退了不少,状况已经恢复很多。主治医生说要观察一个星期,如果症状消退的话就可以出院。虽然我想把阿富带回家,不过她在小一家里大概比较能放松。」
优之所以刻意用「小一」称呼安德烈——安藤礼一,或许是因为母亲熟知这个称呼。
「就照阿富的想法去做吧。」
「是的。」
优往房子内侧前进。他本来想直接回房间,可是母亲跟了过来,所以他只好先绕去客厅。母亲好像有其他事情要说,所以才会在玄关附近撒网等他回来。
「对了,听说小优你有参加前阵子莉莉安女子学园学园祭的话剧表演?我今天听狭山太太说了之后吓一跳。」
「啊。」
是那件事啊……优心想。
「不要回答得这么简单。早知道的话我就会去看了呀。我打电话到小笠原家,结果清子也不晓得。你跟祥子怎么都瞒着不说呢?」
「对不起。」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复杂。或许因为随着礼一去探望阿富的状况,所以优心想偶尔也该好好聆听母亲说话,不过关于这个话题,他有预感自己会被单方面责备。
优原本想在沙发坐下,结果他往后退开一步,决定不把书包放在上面。此地多留无益。
「不过呢,我也不是不懂,毕竟高中生正处于很微妙的年纪,应该不想被父母看见自己与异性牵着手跳舞的模样吧,更别说对象是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