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下丝毫乌云痕迹的天空是一片透彻的蓝。
变得比平常稍微软一点的地面上,四头份的里固足迹有如随兴的印章一样连绵刻下。
右手边的涸谷已经几乎没剩多少水了,教人不禁纳闷那么多的水究竟是流到哪里去了。
小之又小的水滩有时在谷底宛如天空的碎片般湛蓝闪耀着。
「——就快到中央沙漠啰,亚里耶!」
拉比莎拘谨地对亚里耶这么说道。他就坐在握着缰绳的拉比莎前面,包着代替头巾的布一路颠簸。但是,一脸茫然的亚里耶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杰泽特稍微回过头来,拉比莎朝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改以单手握住缰绳,空出一只手环住亚里耶的身体。直到她摸了摸亚里耶的肩膀,才发现他微微颤抖着。
「……亚里耶?」
尽管犹豫了一下,拉比莎还是心一横把布掀起来,探头看着亚里耶的脸。
只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涸谷,不停掉下大颗泪珠。
拉比莎朝同一个方向看去,看到零星散落有如琉璃薄片的水镜。
于是她轻轻地把亚里耶的头搂向自己的肩膀。
「好美的蓝色喔!」
她只是简单扼要地嘟哝出单纯的感想。
亚里耶将额头抵着拉比莎的肩膀半晌,突然喃喃说着:
「姊姊她……姊姊她没骗人喔……?」
拉比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待亚里耶自己主动说下去。
「是真的。我吃到好多面包。在那之后,我不曾饿过肚子。虽然是奴隶,不被当人看,不过那种事跟在街头流落时一样,倒也没差。那段时间我过着比姊姊优渥许多的生活。虽然很寂寞,但是姊姊最后确实来接我了。她没骗人。」
即使偶尔痛苦地吸着气,但他还是近乎呻吟地继续说下去:
「每次有人称赞我唱歌,说我可以选奖励,我总是挑漂亮的纱或发饰。心想总有一天要拿给姊姊。绝对很适合她的。你知道吗?姊姊她啊,笑起来非常漂亮喔!姊姊她……」
亚里耶接近喘气地说着,紧紧抓住拉比莎的肩膀,脸用力抵着。
「告诉我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面的,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拉比莎摸了摸一直重复这句话的亚里耶的头,等到他平静下来才开口:
「……法提的宝物是什么,你听到了吗?」
拉比莎轻柔地拥抱着亚里耶以免吓到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法提非常痛苦。因为背叛了你,变得再也无法相信自己,觉得没脸见你。她说就算你恨她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可是,我却做了过分的事情……」
「会吗?你后来不是确实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她了吗?」
姊弟俩在混乱中互相拥抱的身影,拉比莎确实看到了。
「所以法提成功地挽回了宝物。可是因为那非常重要,必须好好保护以免再度遗失……所以法提这次,大概是去找足以信赖的钥匙了。」
因为现在这样还有些不安,需要确认究竟足不足以信赖。
「不过,一定已经没问题了。下次见面时……」
但是,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忽然冒出的念头,让她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打住了。亚里耶仿佛察觉到她的想法般开口问她:
「下次……是什么时候?」
「唔嗯……」
她望着天空,嗯一声地点了下头,微微一笑。
然后把手放在亚里耶的头上,明确地回答了。
「那得由你决定。」
亚里耶眨了眨被泪水沾湿的眼睛盯着她看,于是拉比莎对他说道:
「因为这次你会去迎接她对吧,亚里耶?」
映着天空的蓝色眼睛顿时睁大,惊讶地凝视着拉比莎。
雨带来的生命萌芽化为翠绿,覆盖了荒凉的沙漠大地。
繁茂如天鹅绒的花草间,四头里固比去时更加缓慢,有如安抚婴儿般缓缓走过其中。
不久,透明的歌声从其中一头的鞍上乘着微风流动了。
那是遥寄远方思念的人,旋律凄美的东方歌曲。
杰泽特发现水精灵仿佛受歌声吸引般摇摇晃晃地跟过来,稍微缓和眼眸。
就在那时候,一行人终于在遥远地平线看到塔拉斯伐尔镇简朴的街道了。
***
「曾吃遍稀奇水果与美味甜点的嘴!」
杰泽特用手指一比,示意亚里耶的嘴。
「应该读过东方书籍的眼睛!」
手指再一比,这次换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