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如此,有必要说这么多吗——?
有如撼动沉重的空气般,拉比莎终于开口了: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法提。我非常了解你是怎样的人了。」
拉比莎语气严肃,斟酌用词一脸慎重地说着:
「你无法相信自己和别人——所以才会说谎对吧?因为你认为大家都是禽兽。」
拉比莎轻轻吸了一口气。「可是——」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不认为你丑陋。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禽兽。」
「……别同情我了。被人随口安慰最令我感到火大。」
「这不是同情,我是真的这么认为。因为——禽兽是不会后悔的,法提。」
拉比莎说到这里抬起头,透过星光看着一时为之语塞的法提。
「你一直很后悔。所以才会来接弟弟的吧?」
法提依然说不出话来,蓝眼眸在瞠大的眼睛里摆荡。
「你一直很自责,甚至自认是丑陋肮脏的禽兽……你害怕信赖,非常地怕。」
就算再怎么坚定的牵绊,自己也一定会将它摧毁。既然这样,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比较好。
「你不想透露真正的自己,甚至连自己都欺骗,习惯被人怀疑……可是,却始终忘不了自己卖了弟弟这个事实。」
亮色的眼眸有如照亮法提般地盯着她看。
「我不认为这种人是禽兽——你很难受吧,法提。」
很难受?
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法提愣愣地看着拉比莎。
我?
吃他人为生、折磨别人的总是自己。
她明明就知道这点。
滴答。某样东西掉在胸前,就这么渗进布料变得冰冷。
就在她垂头一探究竟时,同样的东西又滴答滴答连续落了下来。
「唔……呼……」
她痛苦地抽噎着,就算用手背再怎么擦怎么抹,眼泪还是掉个不停。
——对,我很难受。
一直一直都很痛苦,但是却不敢告诉别人,因为背叛的人是自己。
她想要遗忘。但那就像沉淀物一样,只是不断地堆积在体内深处。
一句话就好,她一直希望有人对她说。
你也很难受吧——
「呼……呜呜、呜……」
我利用了拉比莎。法提一边哭,一边这么想着。
因为拉比莎一定会给她想听的话。之所以全盘托出,大概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我真狡猾,我果然是禽兽。
可是假使真的挽回了,说不定,总有一天会——
***
「——起床了,法提,今天也是个神清气爽的早晨喔!」
法提被人缓缓摇着肩膀醒了过来,发现今天早上眼皮又是一样沉重刺痛。她用手背按着眼睛,慢慢地起床。
「……眼睛好痛。」
「那是当然的啰!因为你哭过啊!」
原来如此,拉比莎说得没错。平常感觉到的眼皮肿痛跟现在这个完全一样。
法提睡眼惺忪地看着旁边,拉比莎对她展露一抹腼腆的笑容。
「早!」
总觉得有点难为情,于是她别过脸去冷漠地回了一句「早」。她想起昨晚的失态,当时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杰泽特已经离开房间,而拉比莎则在一旁轻抚着她的背。
可是,不可思议的是经过那样的一晚醒来,今天早上的心情并不差。
「我们去吃早餐吧!吃完以后就来开作战会议。」
拉比莎身体一侧笼罩在窗外照进来的白金晨光中,轻柔地朝法提伸出手。
那头反射晨光的头发此时看起来很炫目,法提眯着眼睛略微迟疑了一下。
作战会议……意思也就是,拉比莎打算继续陪她吗?
不过思考仅止于一瞬间。法提立刻便主动伸出手了。
杰泽特已经先在食堂占好位子了。法提趁拉比莎暂时离开位子时偷偷问杰泽特,拉比莎似乎打算陪自己,他难道无所谓吗?
「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唤水之鸟这样宝物而已。」
他一边把鸟骨头吐在盘子上,一边潇洒地这么回答。
「……原来如此。」
法提突然觉得好笑,赶紧别过脸用手遮住嘴。
原来如此,这的确很像他会讲的借口——这样想的自己,感觉很新鲜。
「唤水之鸟……这名奴隶或许是你弟弟亚里耶,而拥有他的有钱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