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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踌躇的小小背影再往前推了一把,投以一抹微笑要他安心。
「可以吃好多好多面包……」
亚里耶注视姊姊的脸,望着招手要他过去的男子,下定决心似地点点头。
「你一定要来接我喔!」
法提不是看着弟弟前进的背影,而是男子脚边堆积的面包塔。
她想快点吃到。她想快点吃到那个。她想马上得到那个。
弟弟在快走出视野外时回过头来,说了些什么。
「……子,记得看喔,姊姊!」
怎样都好。希望他赶快走。要不然就吃不到面包了。
男子要弟弟进车篷,然后从篓子取出三块面包递给法提。
法提接过面包后,飞也似地跑回住处。
她大口咬着开始冷掉变硬的面包,再嚼碎,吞下,接着又立刻啃住不放。简直像禽兽般忘我地填饱肚子。
她吃完整块面包以后,决定把剩下的两块藏起来。只要用以前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破布包住,当作枕头垫在头底下,就算睡着应该也不会被偷了。
这样明天和后天就不会为饥饿所苦了。法提喜形于色地面向枕边,接着整个人吓到,肩膀顿时抖了一下。
只见地面积了一小滩水,水面映着自己的脸。
——我做了镜子,记得看喔,姊姊!
这么说来,弟弟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他为什么要特地把水唤到地面做成镜子呢?平常为了当作饮用水,向来都是储在石壁凹洞里面的。这是亚里耶第二次做水镜子。
最初那次,他拼了命要逗姊姊开心。法提微笑,他就一脸腼腆显得很开心。
这次一定也是想逗她开心吧。因为他无论何时都是爱护姊姊的温柔孩子。
「……亚里耶?」
饥饿消除,脑袋终于开始正常运作,法提发现自己丢下弟弟走了。那孩子很小,动不动就哭。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
法提赶紧跑回镇外,但是篷马车已经不在那里。
「亚里耶,我来接你了!亚里耶!」
回应她的只有寂静。
弟弟究竟去了哪里?
那孩子很小。既内向又怕生,法提不在身边就什么也不会……
「——亚里耶!」
恐惧窜过心头,法提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跑遍整座镇,弄得赤脚伤痕累累。
卖掉了?我把弟弟卖掉了?不,怎么可能,因为他是非常重要的孩子。虽然偶尔会厌烦,有时甚至觉得他不在最好,但她不是真心那么想。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姊弟,怎么可以分开——那么亚里耶在哪里呢?
法提拖着满是伤痕的双脚回到住处,当场瘫软。
到处都找不到人。
突如其来的灾厄,世界因此急速失去颜色——但这并不是灾厄。
是她自己把相信她、依赖她、爱她的弟弟给卖了。
只因为想吃面包。
***
「——这下你明白了吧!我是禽兽!」
坐在卧榻、叙述儿时记忆的法提自嘲地笑了起来。
「为了填饱自己饥饿的肚子就把弟弟卖了!这一路活过来,什么肮脏事我都做过。因为我已经做了最肮脏的事,就算再怎么掩饰也没用了吧!不只是我而已,不管披着再怎么光鲜亮丽的皮,绝大多数的人类终究是禽兽,像你这种人只是没发觉这点而已。」
默默聆听的拉比莎接到法提的眼神,视线落到了脚边。
「你猜想的没错,我之前是在比裂谷更上游的风化区一家黑店洗劫旅客。得手的钱是最多的。本行不是新娘,而是喂人喝掺了安眠药酒的酒家女。」
这次她将视线转向杰泽特,一脸不自在地扬起嘴角。
「听一个客人说饲养唤水之鸟的有钱人似乎就住在纳古鲁斯,所以我想亚里耶搞不好就在纳古鲁斯也说不定。可是,一旦进入盗贼组织就很难脱身。所以我利用这次大雨逃了出来,心想只要顺着河谷漂流就能抵达纳古鲁斯。」
杰泽特双手环胸倚靠墙壁,静静地看着法提的双眼。
「这下了解了吧?这就是全部你们想知道的真相。知道我是丑陋肮脏的生物以后满意了吗?应该够了吧。觉得当初相信我这种人,很愚蠢是吧?既然懂了就不要再理我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听得见法提急促的呼吸声。
为什么突然想要说出来呢——就连法提自己也无法理解,她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
自从漂流到那座城镇,遇到这两人以后,确实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坏了。互相信赖的两人,同样天真无邪地要信赖法提的拉比莎,就是那种态度让法提想起长久以来被自己掩盖起来的有关弟弟的记忆。
总觉得很心烦。痛得有如旧伤复发。
她不希望拉比莎再继续信赖自己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