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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则是张开双臂,摆出惊讶的动作微弯着身体。
两人的脸没刻表情。顶多就是眼睛的位置看起来稍微凹陷。
但是,法提却了若指掌地明白两人是什么表情。就连两人的对话、以及周围的情景都鲜明地浮现在脑海里。
(不对,这是我的记忆……)
有如堵住的水再度溢出般,记忆的洪水袭向法提。
——姊姊,这给你!
年幼的少年红着脸,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
手里拿着散发白银光辉的漂亮手拿镜。那东西一看就知道很昂贵。
少年说那是在路上捡到的。并不是偷来的。
去年底的寒夜中死去的母亲总是再三叮嘱他们,就算再穷也不可以偷拐抢骗。所以姊弟俩就算饿得四肢无力,也绝对不会偷东西。两个人也以这点为豪。
两人下定决心,只有掉在路上、不知道所有者是谁的东西才可以出手。
——这样姊姊又能再见到妈妈了。
面对说得笑咪咪的弟弟,法提百感交集地默默点头。
母亲去世之后,两人就一点一点地卖掉手边的东西以维持生计。最近终于还是把努力坚持到最后都不放手的手拿镜给卖掉了,那是母亲的遗物。这下两人真的一无所有了。
弟弟知道姊姊会揽镜看着相貌跟母亲非常神似的自己,偷偷想念亡母。因为体谅姊姊的心情,所以才像这样捡镜子回来给她吧。
他是个温柔的孩子。爱护姊姊又心地纯洁,比任何人都心爱的弟弟。
……然而,他的温柔偏偏在这种时候弄巧成拙。
那面手拿镜的主人是个令人作呕的有钱人女儿,而她父亲的仆人找到了法提。明明是那个女儿自己弄掉的,却坚称是法提偷走的。
法提被狠狠揍了一顿。全身青一块紫一块。
她在挨揍的同时,不时朝从巷子里浑身发抖看着她的弟弟使眼色。
——不可以过来。你待在那边就好。
法提始终盯着弟弟的蓝眼睛看——他稍微摇了摇头,感觉随时会冲过来。
最后弟弟奔向浑身是伤地被丢在路边的法提,嚎啕大哭了。
他边哭边用小小的身躯拼了命扶着法提,带她走到位于古老壁垒遗迹的住处。
为了身体痛到睡不着的姊姊,弟弟整晚用那高亢优美的嗓音,唱了母亲以前常唱的摇篮曲。应该是他本来就有的才能吧,他的歌声非常温柔悦耳。
……回想起来,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隔天早上姊弟俩醒来,发现枕边石壁的凹洞充满清澈的水。
那跟平常喝的掺着泥巴的水截然不同,不可思议地透明。就算是露水也不可能只在这个地方凝结这么多。水就好像是忽然从那里涌出来的一样。
尽管百思不解,两人还是心怀感激地用那些水润喉。水的滋味在舌尖扩散开来,比至今喝过的任何饮料更加柔顺甘甜。
那天晚上弟弟也为她唱了摇篮曲。隔天早上,枕边依然涌出水来。
之后几天也都发生同样的事。姊弟俩开始习惯这个不可思议的现象。
某天晚上,弟弟没唱摇篮曲就睡着了。隔天找遍枕边就是没有发现水。这样的事情重复了几次后,姊弟俩终于发觉了
水并不是自动出现,而是弟弟的歌声唤来的。
察觉这点之后,弟弟积极地唱歌,最后成功照自己的意思让小水滩出现了。说到他发现水滩那一瞬间的开心表情——
——姊姊,你看!
闪闪发亮的纯真笑容,在中午的阳光下灿烂闪耀着。
——你看,这是姊姊的镜子喔。姊姊专属的喔……
弟弟指着地上,在他脚边有个小小的水滩。法提探头看着那滩清楚映着蓝天色彩的水,看到水面倒映着自己的脸,也自然而然地笑了。
她想要保护这孩子。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保护这个温柔的孩子小小的幸福。
那时候,法提是真的打从心底这么想的。
可是却——
喀当!
镜子从手里掉落撞到桌子的声音,让法提从过去回到现在。
吁……吁……
她知道那急促的呼吸是自己发出来的,内心还在持续动摇。
——我在做什么?
来到这个镇不是为了重复同样的过错。而是为了挽回。
她难堪地笑起来,拉比莎离去的背影不时在眼里浮现。
(我以为她不可能会相信的……)
本来以为拉比莎会怀疑、质问、拒绝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一方面拟定了计划,一方面却又在心底深处祈求计划不要成功。
——别相信我!
祈求拉比莎能够发觉从她内心深处发出的小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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