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走投妩路地一路哭着回来。
“拜托,阿比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喔。”
看着米拉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的模样,拉比莎情不自禁联想到害怕约西卜发怒的自己。她不仅答应绝对会保密,等回过神来甚至已经做出了以下的约定: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家人会担心,不回去不行,等明天我一定会陪你去找的。放心吧,米拉,只要忍耐一个晚上就好。”
“真的吗?”
米拉转眼间破涕为笑,连问了好几次“真的吗?”然后又蹦蹦跳跳地再三强调着“一定喔!”接着便和拉比莎一起走回镇上,一路上以稚拙的动作跳跃着。
拉比莎能够看着米拉的欢喜模样并沉浸在祥和的感觉里,也就只有这几秒而已。
“——你来做什么?”
飕飕飕飕——
雪?暴风雪?有这种食物吗?处于这种状态、在热沙大地长大的拉比莎,当时确实体验到一股猛烈的寒流。
“我……来上课……”
尽管冻得浑身僵硬,拉比莎这是勉强挤出话来。坐在桌前阅读的约西卜略微上扬的眼睛提得更高,一脸凶巴巴地瞪着她。
“哦,真用功哪。就算预定时间只剩下一小时,勤学的你依然照常来上课就对了。佩服、佩服。”
“对不起……因为我顾着照料里固……”
“对,我知道。涅拉好心告诉我了——在很久之前。”
“唔……”
因为答应米拉,不将她的事讲出来,拉比莎只能颓然垂下双肩。
约西卜侧眼看着拉比莎消沉的模样,碰一声阖上线装书。齐肩的浅褐色头发随之摇晃的同时,深绿色眼珠也亮起了慑人的光芒。
“我要向迦帛尔报告这件事。”
“约西卜!拜托你,千万别这么做!”
“不行,我们早就约好了不是吗?这次是真的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求求你!我不想让哥哥和园长为我的事操心!”
“操心?你是自作自受吧。再说你的学习一点进展也没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是因此而被强制带回去的话……”
“那也是自作自受吧。你是来当园丁见习的,却完全不学园丁该学的东西,待在这里也没用。要刷里固的话,在迦帛尔也能做不是吗?”
“可是……”
学习当园丁固然重要,但还有其他在迦帛尔做不到的重要工作!
要是能够这么说该有多好。就因为不可能说得出口,拉比莎无力地沉默了。
约西卜瞪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拉比莎,继续说道:
“对你来说,园丁见习的身分不过是来这个镇的藉口,这点我也知道。可是,对园长大人和哈迪克来说,这是条件。园丁要学的事情在迦帛尔就能学了,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你留在这里的理由。你现在这样不仅是在践踏他们的心意,同时也是在践踏他们对负责监督你的我的信赖。这些你明白吗?”
每句话都让拉比莎的头垂得更低。
约西卜说的一点也没错。现在的自己不过是对哥哥跟园长的好意过河拆桥、害约西卜费神的麻烦包袱而已。
既没有任何贡献,也不被需要。
“所以……咦!什么!等等!哭可是犯规的喔!”
约西卜发觉拉比莎低着头,一脸随时都要掉泪的表情,当场不知所措。
我才没哭呢!谁要哭啊!
拉比莎很想这么说,但遗憾的是她根本没有余裕出声。
(笨蛋,居然选在这种时候哭。明明就是自己的错。)
约西卜看着拉比莎拚命忍住泪水的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不发一语地抓了抓眉毛与齐肩的头发,接着叹了口气,一脸不悦地低声说道:
“……下不为例喔。”
“咦?”
拉比莎闻言猛然抬起头。一滴来不及缩回去的眼泪就这么顺势滑落脸颊,渗进地面。
“这次我就暂时不向迦帛尔报告,下不为例。”
“真的吗?”
“当然不是无条件的。”
约西卜斜睨着拉比莎,拿起手边的书籍。
“罚你明天从日出到日落都得待在这个房间抄写这本书,抄多少算多少。要是你能做到,我就不提出报告。如何?”
“我做!绝对做到!谢谢你,约西卜!”
看着拉比莎双手交握在胸前,因为不同理由再度眼眶含泪,约西卜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天剩下的课就以说教作结。
下课后通常就是晚餐时间。拉比莎与其他从迦帛尔来的人联手准备,然后再一起用餐。餐后众人喝着亚鲁基鲁的奶煮成的甜茶,偶尔沉浸在别人讲述的故事或演奏的音乐中,抚慰一天的疲惫。
灯火陆续熄灭、众人准备就寝,拉比莎走出帐篷要去看辛姆辛姆为一天画下句点时,忽然想起某个约定,当场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