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饲秣往里固嘴边送的拉比莎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继续说下去。
杰泽特敛起双唇,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该不该告诉塔拉斯伐尔居民真相——
最近杰泽特和哈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许多前沙岚旅团团员都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在沙暴内部生活的家人真相。昨晚也为了这件事在集会时发生争执。老实说,大家都厌烦了。
“跟镇上的人愈亲近,我就愈来愈搞不懂,而开始觉得一无所知是不是比较幸福?很奇怪吧。明明就跟踏上使者之旅前的我一样……”
拉比莎因困惑而噤口不语,抚摸着里固的颈子。杰泽特只觉得有股类似不快的情绪在腹底沉淀。
认为这种事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幸福,想要隐瞒到底,这种心情他非常能理解。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很自以为是。尽管如此,有时候就是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就是如此。杰泽特不希望让拉比莎看到塔拉斯伐尔的黑暗面。
(拉比莎的疑问跟大多数前旅团团员的感觉一样。但前旅团团员跟迦帛尔人的意见就算相同,意义也完全不一样……)
拉比莎要是跟自己以外的人提起这件事,那就危险了。
但是如果开口警告,拉比莎想必会追问为什么吧。这么一来,自己就不得不解释原因。告诉她因为在前旅团团员之中有很多人不信任迦帛尔人,所以要是你说了那种话,难保不会被当成是迦帛尔的奸细——
到时候,杰泽特要是袒护拉比莎的话,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你曾经杀害同伴,我无法信任你!’
说完这句话就离开镇上的男子的脸忽然掠过脑海。
(迦帛尔跟我都还没建立起信用。反对的人也很多……)
拉比莎说过她跟喜欢迦帛尔一样喜欢这个镇,因此杰泽特不想告诉她这个事实。正因为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于是也越发地烦躁不已。
“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在找孙子的老人。”
杰泽特不让拉比莎继续说下去,一脸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那可以视为迦帛尔的意见吗?”
咦?拉比莎讶异地抬起头,这才发觉杰泽特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手边的工作。那双略显强硬的靛蓝眼眸此时正定定地直视着拉比莎。
“取消公布真相事宜,迦帛尔也会无法公开谢罪。我在问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杰泽特自己也觉得这种讲法相当刺人,但他无意改口。
好一会儿之后,只见拉比莎仍杏眼圆睁。杰泽特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并不是。别说蠢话了,你是说我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包庇迦帛尔?”
“但你说的话听来,总归就是这么回事。”
在杰泽特不悦声调带动下,拉比莎的语气也跟着强硬起来。
“不要单方面断定!我只是不希望这个镇的人受到伤害。”
“不可能的。不管怎样都会有人受到伤害。不许再提这件事,懂了吗?”
杰泽特迅速准备完毕,静静地从发呆的拉比莎手上夺过缰绳。乍看是普通的动作,却冷漠得跟抢夺没有两样。
(怎么回事……)
刚刚还有说有笑,甚至开着玩笑,现在却像作梦一样,彻底变了个人。
拉比莎望着杰泽特牵着里固走向厩房出入口,气愤地追上前去。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包庇迦帛尔,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意见罢了。”
“听好,不管你怎么想,就是有人不这么认为。”
“我现在已经是塔拉斯伐尔的居民了!”
“但你原本是迦帛尔的人,而且家人也都在那边。”
杰泽特一走出厩房便跳上里固,他随手拉起头巾遮住口鼻,尽其所能地对仰望自己的拉比莎提出忠告。
“我不可能有办法时时刻刻看紧你,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既然你跟镇上的人愈亲近,头脑就变得愈简单,那我看你还是回迦帛尔好了。”
那双冰冷的夜色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燃烧的太阳色眼神。
拉比莎目送里固扬起黄沙远去,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什么话!居然要我回迦帛尔!?)
拉比莎一点也不懂杰泽特为何突然间性情大变。
她对他的性急与讲话方式感到强烈愤忾,滚烫的懊恼在脑中翻腾着。
“不过是找他商量一下,哪有人这样讲话的!”
明知没意义,但无处宣泄的愤怒终究令她忍不住大喊,连吐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但伴随着怒意,心里的某个角落也涌上了一股不安。
(意思是我与其说废话,还不如回迦帛尔……?)
明确冒出这个想法之际,内心也跟着惶惶不安地躁动起来。
“……就算如此,也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