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岁的魔族只是孩子吧?你却能够待在古恩达阁下的身边?可见你相当优秀。像我兄弟十六岁时,可是柔弱到连弓都无法拉开。」
「你知道得好详细。」
刚刚这个男人说自己不是魔族,但是他兄弟的成长状况怎么听都跟魔族一样。十六岁还无法拉弓的人类实在很少见,毕竟现今大多数的日本高中里,都加入柔道、剑道等运动,就连弓道社也很有势力。
「你的兄弟是魔族,而你是人类?这世上有这种事吗?」
墙壁后面再次陷入沉默,我把手掌贴在石壁上:
「喂、你如果是魔族就老实跟我说吧!如果你真是魔族,我就必须把你带回去!」
「……带回去?带去哪里?」
「你的故乡,真魔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下牢房,但是你也想回故乡吧?任谁都会想回去。」
「不。」
我不可能看到他摇头的样子,也听不到声音。我也不可能看到这个男人,是用什么表情否定我的提议。
「我要待在这里。像我这样的人,很适合待在这个达鲁科。」
但是我知道,他是经过漫长的绝望才做出那个决定。在这种地方独自一人长时间烦恼之后,才那么决定的吧?
「我没有资格自称魔族。」
「为什么!?啊~~该不会是那个?就像阿达尔贝鲁特那样,因为厌恶而抛弃魔族的身分之类的?」
「不是那种理由。」
「既然如此又是为什么!你听清楚了,其实我、我们是为了洗刷冤枉才不逃走……因为就此逃走会让世人误会我们魔族都是这种人。所以我们虽然背负犯罪者的污名,还是以清白之身进入这个监狱。但我们的目的不只是那样,我们是抱持会不会有其它魔族跟我们一样,遭到诬陷被关进监狱的想法而来。我听说『发黑』的事之后,觉得不认为黑发是不祥的只有魔族,认为那个教团中心搞不好有魔族,所以打算搭救他。如果你是魔族……」
「我没有意思离开达鲁科!」
我又开口问他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的「为什么」。
他是我几个小时前刚认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不,非但如此,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因此无法推测那种人的想法。这个世上真有人希望留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狱?如果真的有,那是为什么?犯了什么罪吗?
男子只是以痛苦的语气说出结论,而不是理由。
「我只适合待在这里。唯有聚集罪孽深重者的达鲁科,才是适合我的地方。就跟那个盒子一样,没有其它可去之处。」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跟那个盒子,只适合待在这种地方?究竟是什么理由……盒子?」
被他话中某个名词吸引的我,紧紧抓住连身工作服的袖子。脑子浮现过去看过几次的老旧木盒模样。但是当我轻轻摇头,那些画面又马上消失不见。不会吧?
「那个女人曾经说过,事实也正如同她所说。达鲁科是罪孽深重的不祥之物聚集处,唯有与世隔绝的水上都巿,才是像我们这种恶徒该待的地方。」
四个盒子里的其中一个,怎么可能在这个毫无关系的遥远土地?同时我也不愿花脑筋去想,世上真的存在那么多被认定乃不祥之物的盒子吗?
「你说『盒子』?」
没错,我无法推测对方内心的想法。虽然是令人不快到不想提起的话题,也只能硬着头皮发问:
「那个不祥的盒子是什么东西?盒子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它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听说它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这里。」
「如果可以……请告诉我你想待在这里的理由,以及为什么觉得自己跟盒子很像?」
「除了那个女人,我没想到还有人会想听那种事。」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请告诉我好吗?只不过你愿意向我说明盒子、你跟那个女人的事吗?还是说你只愿意把秘密告诉像冯波尔特鲁卿那么值得尊敬的人?」
这时我终于听到有别于我们的声音以及踢门以外的声响。是坚硬的鞋跟踏击石地板的规律声音,好像有人正朝着这边靠近。
「时间到了,年轻人。我们到外面面对面继续谈吧。」
我原本以为话题就此中断,但是邻居没有那么做。他选择以面对面的方式继续话题,而不是隔着石壁、透过小便用的沟道。
「我说过我们一天会放风两次,那是既定的作息表。我们要早禁闭室外面接受改过自新的疗法,你也非接受不可。劝你还是乖乖进行。」
「我没有接受过那种事。」
「但是可以得到各式各样的情报,好久没出去的我也会去露个脸。」
此时脚步声在铁门前停住,从外面关闭的小窗口往上打开。身穿制服的守卫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问道:
「甜虾组第四七八O号,要出来吗?」
我毫无意义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当然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