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孩子必须配合父母的苦衷?小孩是父母的东西吗?小孩是和家畜一样,能让父母擅自处置的东西吗?你的父母又是如何?回答我啊,黑眼的辩护者?」
遭到对方指责的他哑口无言。别说是父母,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现在的我不知道……因为我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有父母。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或许我可以想起父母的事。」
「我不是告诉你了?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过去。」
「先别管我的过去……你看。」
虽然反驳不成,但是他的判断似乎没错。孩子们不仅没有逃走,还蹲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根本看不清楚她们的长相。
「她们一定有什么理由,所以才没有逃走。恐怕是父母的耳提面命吧。」
「究竟有什么理由?是诅咒?还是当活祭品?」
男子蹲在草地上,一把抱起其中一人,肩膀的肌肉也因为使力而抽动。
「你抱她做什么……」
「另一个就交给你了。」
「要抱着她们走?」
「是谁害马跑掉的?」
明明体格与自己差不多,竟然有办法抱着八岁左右的孩子悠哉走路。后脑勺的金发在昏暗暮色里依然十分亮眼。
绝不能让唯一的线索断掉,说什么都要追上他──于是只好回头看着另一个孩子。
令人讶异的是原本不肯抬头的女孩,竟然用褐色的眼睛看着他们,冷到发紫的小嘴唇低声说道:
「……不会被骂吗?」
声音微弱到被风一吹就可能消失无踪。
「回家不会被骂吗?」
「被骂吗?嗯,不会的,没有人会骂妳们。就算有人想要骂妳们,那个人也一定会保护妳们。」
她们不仅问了「你知道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吗?」还含着眼泪说声:「真的吗?」他不敢回答。因为关于那个男子的情报实在太少,让他无法承诺「绝对没问题」。
「好了,过来吧。」
女孩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毫不抵抗他的拥抱。她的身体瘦到吓人,身上还有湿润的青草气息。
当他们穿过森林,逐渐看到村落里的人家时,孩子再次感到恐惧。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变得难看。就算询问理由也是紧闭着双唇,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所以就跟你说,这其中一定有理由,而且还特别叮咛她们说什么都不准回家。」
「会用那种方式对待小孩子,一定是类似驱除怪物的仪式。她们根本没必要为了被毫无根据的迷信蒙骗的父母,特地牺牲性命。」
「可是该送她们回到哪里?既然父母与附近的大人把她们往外头送,铁定会被责怪为什么回家。现在的她们应该无家可归吧?还是你打算带着她们返回你的故乡?」
「我不认为那么做对她们比较好。」
男子的表情严肃,以认真的语气检讨这件事。所以他也伸手掩住半边脸,皱起眉头用力叹了一口气:
「那么今晚别让她们回家,先看看情形,等到明天天亮再让她们回去好了。如果大家努力一整晚都没有遭到任何袭击,就代表灾难已经远离,没必要举行什么仪式。如此一来或许多少有点说服力。」
「原来如此,真是个好主意。就算丧失记忆,聪明的人还是很聪明。」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不知道。」
男子直接否定他的期待,冷酷的蓝色眼睛让人为之生厌。
「我只是听过黑发黑眼一族都很优秀,很聪明的传说。」
看来男子还是不打算告诉他。
他们抱着孩子走在通往村落的乡间小道。可能是因为夕阳红光照耀脸顂,她们看起来比在森林时还要健康,但是表情还是一样阴沉,而且动不动就低头隐藏表情。她们到底遇到多么严重的问题──就连被男子说过冷酷的他都觉得心痛。
有不少土墙小屋的村落为了迎接夜晚,纷纷点亮灯火。不要说是教会,这个子村落连楝石造建筑物也没有。
「要是有旅馆就好了。」
「我长时间在外旅行,即使睡马厩也无所谓。各位小姐觉得如何?尤其是这位长头发的小姐。」
「……你是在说我吗?」
「我是指某个手臂细到连剑都不会用的男人。」
正当他想反驳「那么被我所伤的你又有多厉害?」时,发现从男子身上流出来的血已经干了。
血液当然会因为时间的经过而凝固,可是从衣服缺口可以窥见的胸前,当时明明有看到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微微浮起的红色疤痕。
怎么可能?无论他的生命力有多强,世上没有人的刀伤能在半天之内消失不见。就算使用藏在行李里的药物,也不曾有过如此短时间就完全治愈的案例。这么说来,难道这名男子不是人类?
「别放在心上,这只不过是体质的关系。」
听到男子彷佛看穿自己心思的发言,他吓得缩起肩膀:
「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