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走近,也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在那里的气息。好轻。仿佛强风一吹便会化为粉末的虚幻生命,带着与自己相似的模样站在眼前。
妹妹。没错,她是自己的妹妹。拥有相同的母亲与不同的父亲,洁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手足。
「……我本来想对你抱怨一两句,不过一旦到了这个时刻就觉得都无所谓了。」
梅莉露萝丝说。
「我还以为你会带那个人过来。」
「路希德马上就要到了。」
「我想也是。那个人会前来接收他该接收的事物。」
她的嘴角挂着一缕银丝,正面面向洁儿。
「你知道吗?听说许多贺斯佩里安天生就会用魔法。就算是不会用魔法的人,也能活得特别长。这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量格外地多。」
「存在量……」
她想起过去在圣·安琪莉的更衣间,蜜瑟罗黛也曾用到同一个词。
「存在量就是身在此处的证明。当然拥有肉体的话存在量会比较多,但即便肉体消灭,有时存在量也会残留下来。那是唯一能留在他人肉体中的事物。」
「你指的是人类的生殖行为吗?」
「不是,是更单纯的事,那就是留下伤害。」
她掬起脚下的白沙,扬手撒向四周,并一边像孩子玩耍一样愉快地发出娇媚轻喊。
「就算像我们这种无法留下子孙的人,也能留下存在量。不断、不断伤害他人,让自己受人憎恨。真好笑。再怎么热爱、珍视、疼惜、恋慕、相思入骨,憎恨与悲伤却更能残留在心中。」
「你是说,这就是黎戴斯造反的原因吗?」
「没错。他将在路希德眼前,用与母亲相同的方式死去——不对,他已经死了。误闯到这里的风,带来了他的鲜血终于获得解放的气味。黎戴斯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死了。)
明明早已对此作好觉悟,罪恶感却沉重地落入洁儿心中。
(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处。)
「但死去的只有容器。黎戴斯还活在路希德心中,他在死前留下了存在量。真羡慕他。我想必没办法办到同样的事。」
梅莉露萝丝走出水中。奇妙的是,她的脚并没有沾湿。她手中握着一把刚才撒下的沙。
「欸,看着我。」
她缓缓走近洁儿。
「我就好像不存在对吧?」
「…………」
「存在量稀少就是这么回事。神之所以需要信徒,就是因为崇拜自己的人太少,会导致存在量减少。借由这个方式,拥有力量的旧神被封印了力量。因为若不处理掉愈受信仰愈有力量的凶暴神明,人类就无法建构出对自己方便的世界。」
「你现在快要消失,就是因为几乎没有人认识你……?」
「某方面可以这么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肉体的死亡。当肉体死去,人们就会忘记那个人,所以存在量也会减少。我打从出生以来,存在量就很微弱了。明明我生为贺斯佩里安,失去了成熟的肉体与人类的人生,却也没有被赋予魔法与寿命做为补偿。
我也无法实现父王的期望,让血脉传承下去。要是我能生为普通人,父王也不至于瘦成形销骨立的模样,在这个庭园中默默腐朽了。」
说着,她将握在手中的白沙撒到另一只手上。
(那些沙是……)
洁儿明白了她握着的白色物体的真面目。那是骨头与灰烬悲惨的末路,来自于她的父亲,真正的索尔塔克王。
「我想先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帮我转达给路希德吧。因为我想艾克兰应该没告诉你。」
「你是说,索尔塔克王在这里过世的事吗?」
「不对,不是这件事。必须转达给他的是,我父亲为什么会死去,为什么会没办丧礼也没被正式下葬而死在这种地方,象是气绝于路边的贫民一样被抛弃在荒野中。」
梅莉露萝丝用情绪激烈的眼神瞪着洁儿。
「你看过王冠吗?」
「……看过了。」
「那么,你也看到了那颗钻石对吧。」
她点头。老实说,洁儿被她的魄力震慑了。看到如此激动、豁出性命似地叙述着的梅莉露萝丝,洁儿忽然感到不安,心想她该不会——该不会就算路希德来到这里,她的性命也撑不到那时候了吧?
「父亲之所以绝望而死,并不是因为我母亲去世,而我又是贺斯佩里安,他感到斯卡路迪奥王朝的血脉即将断绝因而心死。当然,也不是因为他是没有流着卡隆子爵血脉的私通之子。
正式得知我是贺斯佩里安,是弗多南派地之贤者过来迎接我的时候。在那之前,我一直被当成单纯是太过瘦弱的多病公主。其实贤者本该更早过来,但不知道是顾虑于我的身分,还是父亲早就知道这件事而把贤者赶走了——
父亲晚年的某一天,他悄悄将自己的一群兄弟——也就是卡隆子爵的所有小孩召唤至王城。我的祖父卡隆子爵在我父亲的母亲亡故后再婚,因此父亲有了一群年纪相差甚远的异母兄弟。父亲以好玩为由,让他们戴上芭比桑黛的王冠。」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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