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洁儿总有一天也会离开吧,否则就会消灭。」
黎戴斯将二齿叉放在盘子上,擦了擦嘴。吃得真满足。用过最后的晚餐后,他再度确信了一件事:
肉体果然是有意义的。喜悦就藏在其中。
而我接下来即将利用赋予我的肉体容器,对路希德造成的伤害,也一样有意义。
「梅莉露萝丝会离去,洁儿也会消失吧。但是您身边也有不会失去的事物,那是您所拥有、而我没有的事物。往后想必还会有许多人想成为您的所有物,您只要接受这一切就好。」
黎戴斯起身。
啊,王兄。要是哪一天我能舍弃这具肉体的容器,不再是您的敌人,那么我想与您面对面同桌共席,一起共进餐点。我的梦想不过就是如此罢了。自从小时候得知您这个人的存在起,我就一直祈祷能跟您一起玩、一起用餐。因为我们不是朋友或君臣,而是兄弟——
(我的愿望有那么离谱吗?)
为什么呢?
不管思考多少次,我都不明白。
无论是谁都能实现的无聊小事,偏偏对我一个人来说是如此困难。
(所以我才要舍弃。)
黎戴斯吐出下定决心的呼息。
「对了,王兄认为成为国王所需的事物是什么?」
「突然问这个干嘛……」
「很多人对此有所误解,不过并不是只要付出众多牺牲就好。公然宣称霸权总是附带着牺牲的人,只不过是没有足以避免牺牲的能力罢了。重要的是让他人觉得『我可以为这个人牺牲自己』,并且当事人要迟钝到无法察觉这件事。」
听他说到这里,路希德沉默下来。刚才的烦躁表情已经完全流失,他露出好像冷不防被打了一拳的表情。
「您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但是,请原谅我并未悄悄离开,而是对您留下伤害。因为我终于明白——有办法留下永不磨灭的伤口所象征的特别意义。」
他拉开椅子,手中握住事先准备好的窄刃小刀。那是用来剥果皮的刀子。
「蜜瑟罗黛!」
他喊出事前决定好的信号。几乎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空气倏然膨胀。视野瞬间染上一片艳红。包含这间房间在内的整栋建筑都起火了。
「黎戴斯!」
路希德大概以为黎戴斯做好了逃脱的安排,他脸色大变。但是,黎戴斯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逃跑。
他该做的事只剩最后一件了。
「现在我可以理解芭比桑黛偏爱帕尔梅尼亚始祖血脉的感受了。请您一定要留下子孙,这样我就觉得——或许哪一天还能在某处与您相逢。」
他缓缓将小刀举到颈边。
路希德的视线顿时僵住。他懂了。他知道黎戴斯并不是要逃亡,而是打算在这里做出什么举动。
「……快住手。」
「没办法温柔地像消失一样死去,真的很抱歉。王兄,这只是我的傲慢。」
「黎戴斯,快停下来,不要动!!」
「但是这样一来,即便失去肉体,我想我还是会留在您的心中。不对,我希望您能将我留在心中。」
自从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能成为你憎恨的对象——
自从明白自己只能消失,才是为了你好——
我就下定决心,要选择与母亲同样的死法。
(好了,鼓起勇气挥刀吧。)
向这具可恨的肉体容器道别。然后——
将无比的爱与伤痛赠予你。
***
宛如哀号的吶喊,与似乎掺杂了弟弟名字的不明噪音响彻屋中。
接着,附近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起火了。无论是覆盖桌面的白色桌巾、堆在巨大高脚盘中的果实、位于窗户外侧的木制百叶帘、铺满房间的豪华绢织地毯都熊熊燃烧。
所以他才搞不清楚,染红视野的是火,还是因为黎戴斯泛着浅笑将小刀刺入颈中,横向割开的缘故。路希德一心只为了阻止他而奔跑起来,甚至抛开手中的路克纳斯。
餐桌非常长。又长又远,根本不知道必要性何在。甚至让人觉得——离得这么远,根本没有一起吃饭的意义了吧。
「黎戴斯!」
自己试图赶到他身边的短暂片刻,真要算起来,只是稍纵即逝的时间。
但他却感到无比漫长。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热的液体喷到路希德脸上。他睁大眼睛。在他眼前,黎戴斯的身体大幅往后仰,濒临垮下。而他的喉头裂了一条像怪物的嘴一样的开口,朱红鲜血从中如潮水般喷溅而出。
「黎戴斯、黎戴斯!」
路希德几乎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抢过他手中的小刀。
「振作点,黎戴斯,怎么会——!!」
他将几乎完全没入颈中的刀锋噗的一声拔出来,新喷出的血喷进路希德眼中。他不由得闭上眼睛。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