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斯。」
「因为很冷。」
「你这个破戒僧。」
「这是我的特权之一。」
滴答、滴答的计时声响起,那是马修斯的金怀表的声音。那是个沉甸甸的怀表,过去将它随身携带的时候,每当从衣服上拎起怀表,路希德就会实际体会到托付给自己的思绪具有多么沉重的份量。
「早上你不在吧。你做什么去了?」
黎戴斯逃亡、反叛路希德后,马修斯担心主人的身体状况,无论日夜都随侍在侧;但是当路希德慢慢振作起来后,他似乎觉得放心了,从今天一早就不见人影。
「我让尤基姆继承古冈托拉斯了。」
「就是那个袭击我们的弟子吗?」
他回想起在帕鲁耶姆的马修斯宅邸小酌时,突然发动袭击的长发僧侣。
「这件事长久以来一直悬在我心上。如此一来,我总算能在真正的意义上放开剑了。」
路希德抬头看向站的位置比自己稍高的马修斯。他的表情宛如经过雨水冲洗的空气,澄澈而没有丝毫杂质。
「恭喜你。」
「这下子就算您有性命危险,我也不能使剑了哦。」
「那就用怀表砸人吧。被砸到可是很痛的。」
「这样怀表会坏掉。」
他的心已经恢复从容,能这样互开玩笑了。路希德闭上眼睛。
「听说泰金军已经抵达洛兰特。强古·嘉顾人在修弥沙……洁儿也一样吗?」
「恐怕是如此。」
「我们已经回绝过一次对方的要求,不知道这次他们会说些什么?」
当初司令官卡隆子爵提出要求:如果想保住强古·嘉顾一条命,路希德军就得立刻退回艾兹森。当然,路希德没有理会。他觉得遭俘虏的嘉顾应该也会有同样的看法。
对方在那之后就只是一直拖时间。子爵在等待泰金军。只要大军到齐,他或许就不会继续死守修弥沙,而是杀出来正面对决。
「泰金军和国王军加起来应该会超过三万吧。」
「草原军队几乎都是骑兵,机动力很强。我方大多是步兵,在平地正面交战可能对我们不利。」
「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子爵才起了刻意出修弥沙城应战的念头吧。那么,我们可不能让从北方行军至此而疲累的草原骏马有时间休息。」
马修斯打开表盖看时间。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
「马修斯。」
「是。」
「即使洁儿在我眼前被刀抵住,我也会向前冲。我已经做好这个觉悟了。」
迟了片刻后,马修斯答了声「是」。
「走吧。」
他碰触佩戴在腰间的路克纳斯剑柄。
即便黎戴斯没有亲自出面参与战斗,路希德仍希望至少要亲手取下他的首级,这是此刻他心中最强烈的想法。自己必定会像传说中杀掉自己的双胞胎姊姊后,用载货车拖曳尸身的安卡里恩预言者一样,往后背负着黎戴斯的存在继续前行。
为了否定所有王族血统并建立霸权,路希德不能容黎戴斯这个正统继承人活在世界上。
雨人走下时钟塔的楼梯,回到司令部所在的城市首长宅邸。大概是因为天快亮了,军阵中燃起大量火光,守夜兵以外的士兵开始起床。
「陛下!」
麦古尼卡斯腋下夹着一个大圆筒状的东西来到面前。
「有个东西想请您立即过目。」
「那个圆筒是什么?」
他满脸严肃,请路希德与马修斯进入宅邸。看来他不想让太多闲杂人等看到。
在重重油纸的包覆之中有一块布。那是在厚麻布涂上蜡油让布硬化到某种程度,用来作画的画布。
「这是……!」
摊开的瞬间,路希德倒抽一口气。上头画的是以木炭草草素描的一位贵族女子肖像。女子上半身微斜,注视着手拿镜,摆出常见的姿势。
前提是,如果画中人是梅莉露萝丝的话。
(这幅画的作者知道梅莉露萝丝和洁儿的事吗!?)
他迅速看向签名,熟悉的字迹让他心中一惊。洛黎恩·佛罗狄。这与过去帕尔梅尼亚大使带来的梅莉露萝丝肖像上的签名一样。
「上面写着洛黎恩·佛罗狄啊,马修斯。」
「陛下,他是……」
「是洁儿的青梅竹马。现在是梅莉露萝丝专属的宫廷画家,似乎是为了追查洁儿的行踪而在宫廷出入……」
心中藏着这个动机的男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通知路希德自己已经发现洁儿顶替了梅莉露萝丝?路希德不明白意义何在。
洛黎恩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他现在依然站在洁儿这一边吗?还是已经被拉拢到梅莉露萝丝那方了?他送这幅画过来,到底是想通知路希德什么事?
就在此时,有个人从椅子猛然站起身。是位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