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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drunkfsoul
——如果,这个世界上当真存在值得信仰的神明,能够为我实现唯一一个愿望,那我想变愚笨。
不会深入思考任何事,每天只顾着吃送到眼前的食物,若没东西吃就为了得到食物而挥洒汗水,活动肉体专心劳动。工作结束后,与酒精一同度过就寝前的短暂时光。
当然,身边没有家人。
不会去想往后自己该如何活下去、国家有何发展、政情如何变化、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不会去想藏在所有恭维与虚伪闲聊之下、若隐若现的可耻愿望,不会满心想着陷害对方于不利、你这混蛋最好落入不幸;不会去想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表上流动的无形金流与人流。与这些事物完全无关、连明天的事都无力设想的笨蛋——
(就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他感觉到月亮已升空。长久覆盖帕鲁耶姆街道的雨水气息消失无踪,清风将云朵赶向东边。没错,这是他感觉到的现象,并非他亲眼所见。
这里是牢房之中。地下三楼冰冷的寒气在冬季甚至会冻住铁檷杆,一碰便生疼。唯一的灯光是放置在远处墙壁凹洞中的兽烛。火盆放在铁栏杆外,那里同样无人监视。放得那么远,就算有珍贵的供暖设备,身上的热度也会瞬间被夺去。
寒冷是有声音的。
它啪啪作响,宛如挥动冰凝成的鞭子。
在视线前方,看得到蜡烛火焰摇曳。那是从通风孔流进来的室外空气。没有人声,仅有不时渗进来的地下水滴落并流淌于石上的声响。
黎戴斯一直在这个地方等待一个来客。
他从十八岁起在这个牢房生活,至今已经好几年。罪名是反叛兄长,不过坐牢有一半是因为他自愿如此。
(来了!)
烛光摇曳。从与通风孔不同的方向吹来了风。
他看到了。
「我等了好久,你来得可真迟。」
宛如在漆黑墨水中混入绝望熬煮而成的黑暗前方,可以看得见朦胧光亮。光亮来源微微震动空气,来到关住黎戴斯的铁栏杆前,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
「王兄健康无恙吗?哎,不过轮不到我来担心,他肯定健康得很。」
对方的到来让黎戴斯放下心,又开始做原本停下的手工。他坐在简陋的木凳上,腿上放着防寒的薄毛毯。他从刚才开始就在那条毛毯上动针。线是拆掉自己的长袜做成,充当针的也是打碎凳脚制成的简陋物品。在毛毯上刺绣是他与外界的联络手段。以他的身分,不管是布、纸还是墨水都不会有人送进来,他也不被允许使用这些物品,但只要在毛毯上刺绣,等到春天新毛毯送过来时,旧毛毯就会被带到外头。待天气转暖,在外界等待黎戴斯的那些人就会明白他的意图吧。
没错,就算遭到幽禁或监视,与外界联络的手段依然要多少有多少。毕竟黎戴斯被幽禁在这里之前,早已正确预测到哥哥会将自己关到这里,于是做了周到的准备。即便毛毯的刺绣被逮到,他也有其他方法。
只要他有这个意愿,黎戴斯可以让一天送来这里一次的餐点份量增加一倍,不再仅有面包、一点起司与水,也可以让自己的外表比现在更像样些。但是黎戴斯不会这么做。他故意用这副皮包骨的模样活下去,理由有二。首先,路希德大概每个月会造访这里一次,每当那个时候,路希德看到自己而心中一惊的那个表情令人愉悦。
(那道目光——极端高傲、每次见面都会凌虐我……只能靠迫害我、侮辱我才能勉强抚慰自己的那道目光。)
这样就好了。当那个人看着我,伴随罪恶感一同涌现的,是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安心感。我也不需要知道那份安心感的真面目。
我必须守护他。我必须亲手守护他——为他抵御这个世界的一切。
抵御一切针对他的恶意。
「『墓园』的那些人现在如何了?应该没有对我的哥哥动手脚吧。」
黎戴斯一面刺绣,一面对来客说话。
哥哥路希德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数不清的敌人,可没想到连那个继承旧时代的集团——『墓园』都意图谋害路希德,这让他十分惊讶。因为代替牢狱中的黎戴斯在外活动、担任他的手下采取行动的,同样是『墓园』。
「毕竟虽然一概称为『墓园』,也分成好几个村里。『墓园』的指挥系统并不统一。在绵延得比月时代更长的源流之中,许多村里为了隐藏身分而分裂四散,再也没有交流……」
也就是说,派少女乌兰加谋害路希德的『墓园』,与做为黎戴斯手下的『墓园』并不具有相同的意图。
「要是当时你没有出现,我或许到现在都还误以为『墓园』背叛我了。真高兴你在绝妙的时机来到这里,我可不想跟方便的帮手反目。」
拜此之赐,黎戴斯才不用失去自己的手下。袭击路希德的『墓园』暗杀者乌兰加,现在似乎已经由那位艾克兰迦德接回保护。
艾克兰是在好几个『墓园』当中,现在仍遵守最古老习俗的聚落的代表人。他的出身与其他墓园的亡灵不同,但现在他是统领这个『计划』的司令官。
在他的旗下,原本基于不同意志活动的墓园被统整为一。之后墓园应该不会再试图谋害路希德。
所以黎戴斯才毋须杀掉那个叫乌兰加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