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哥跟雅列身上感受到的那样——
(插图31)
我们之间的漫长冬季即将结束。
趁着雅列怀孕的机会,我向元老院探听出两个侄女被藏在毕耶纳,于是告诉她这件事。
她即将正式成为我的妻子。雅列尚在怀孕的初期阶段,因此预定等到进入安定期再进行王妃加冕仪式,我也决定配合仪式将两位侄女召来。
得知女儿身在何处,而且过得健健康康,雅列又哭又笑得几乎呛咳起来。她一整天都在写信给女儿,并跟我索讨布料,为女儿准备她们要穿戴的礼服跟首饰。
我为她的变化感到欣喜,总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在我跟雅列之间迸裂的深深鸿沟上方,尽管看起来并不可靠,但也终于架起了一道桥梁。
即便看到猫咪琪琪,我也不太想把它抱进双臂之中了。
琪琪依然在皇宫内外各处神出鬼没,知道所有人的秘密,但它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只是闭着眼睛蜷曲在我脚下。
所以假如琪琪是半人半灵,通晓人语,聪慧的它也不会告诉我任何事吧。
我自然无从得知,雅列为女儿准备的那些东西,其实是在为再也不会回来的旅行做准备。
——在我准许她外出的哥哥的忌日那天,她从铃玻璃王宫消失了身影。
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一次下定决心的失踪。她身边容易换成金钱的物品仿佛经过拣选似地尽数消失,尤其我送给她的首饰更是一个都不剩。
我派出有别于元老院的另一支搜索队,但她的身影没有出现在故乡赫泽恩,也不在她与丈夫生离死别的离宫艾文。向元老院打听到被藏在毕耶纳的两个小公主也消失无踪后,我便明白失踪的她是跟女儿在某处会合后逃走了。
雅列消失后的铃玻璃王宫,像火熄灭了一样悄然无声。
在这个无声无息、如履薄冰的寒冷之中,我回忆起她看似愿意正视我之后的一举手一投足。
「已经没关系了,哈克朗。我明白了。」
突然问,我领悟到那一切部是演戏。
雅列的怀孕是一场戏。
我还以为哥哥过世后,她的心情已经得到调解,慢慢对我敞开心房了。
只要她生下孩子,元老院就再也不会对保有赫泽恩领地的事说三道四,时间会解决一切。
我一直如此坚信。
然而无论是她对我展现出的信赖,还是花一般的微笑,全都是虚有其表。为了拉拢我,从元老院口中打探出女儿的所在地,她才会假装对我怀有爱情。
我明白到她为什么要谎称怀孕,甚至让人开始为王妃加冕做准备后才失踪的理由。元老院对过了三年仍没有怀孕的她感到不耐烦,要是她接下来一直没有身孕,元老院总有一天会安排我娶那两位小公主的其中之一(又或者是两个都娶)。
自己怎么样都不要紧,但是不能让女儿都跟着落入这样的地狱。
不能让女儿变成戴米思王家的娼妇。她肯定是出于这个想法,才会采取这种脱轨的行动。
「无论去到哪里,我都是拥有赫泽恩之名的戴米思王家专用娼妇。」
仔细想想,那时候她吐露的这句话,大概是我从她口中听到的唯一一句真话。
猫咪来到我身边。一如以往,它用那对知晓一切的贤者的眼眸看穿我的心。
「琪琪,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吗……?」
既然是这位凡希坦斯第一贤者,它想必早已看穿了。看穿雅列的谎言、对我投来的虚伪善意、如流星般从美丽的脸颊上滑落的泪珠,以及那个微笑。
「去谈恋爱吧,哈克朗。」
我决定放弃追捕她。
——根本没有第三次恋爱。
根本没有爱。
那一天,猫咪琪琪在我脚边像蛇一样缩成一团,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自此之后,我一直身在无声的暴风雪中,束手无策地独自伫立。
没有视野可言。到处都是一片全白,如白纸一般了无温度。
但是那里有微弱的声音。
不得不被迫从大学休学,成为凡希坦斯的傀儡国王后,我心中一直孕育着寒冬。被白雪与寒冰封闭,冬季女王的女儿们尖叫着慢慢夺去性命的凡希坦斯的冷酷寒冬……
那是雅列的哭声。她被监禁在没有生火的房间里,她总是不断呼唤哥哥跟两个女儿的名字,而我则拥抱她那具宛若空壳的身体无数次。
那个暴风雪般的耳鸣在脑中挥之不去。
我就身在那片纯白之中。
很好笑吧。我明明已经放弃一切,也放弃追捕雅列了,然而我还是无法放弃紧紧抱住他人这件事。
所以我才会从全世界搜罗珍稀动物,像现在这样倾听它们没有虚假的声音。紧抱住它们柔软的身体,碰触它们的羽毛,将脸埋进毛皮中,尝试着治愈我内心的冬季。
这会让我实际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也存在着暖意,不断地回想起自己是个人类,想起每个人的皮肤下方都有炙热的脉动,想起为了活命还是需要热度。
琪琪,我真庆幸能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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