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谁都无法取代之卷 主线--谁都无可取代之卷

~好小哦。]

  艾黛拉仿佛忘记知道刚才为止的对立态度般,入神地看着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机械时钟。不知道她是不是很喜欢那个怀表,她将钟盖数度开开关关,一下又放到耳边听,好像觉得很稀奇的样子。

  不久后,她将怀表轻轻放到一旁,又重回针线活之中。

  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机械时钟运转的滴答滴答声。她弯着腰的身影在灯边拉出长长的影子。

  睡意突然侵袭了我。

  那一夜,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娼馆却没有跟女人上床就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在做针线活的女人身边睡着的缘故,我梦到过去的事情。回想起在遥远的往昔死去的母亲,也曾经像这样在夜里的月光下做针线工作。

  那模样跟这个女人的背影还真像啊。我这么想着。

  奇妙的重逢背后牵系着奇妙的缘分。在那之后,我接获上司帝迪耶的指令,开始调查潜藏在帕尔梅尼亚,一个被称作[墓园]的地下异教信仰集团。为了寻找线索,我再次去见艾黛拉。要是她还没有舍弃对恶神的信仰,那么她很可能与那个墓园有私下联系。

  [你又来了啊?该不会还在怀疑我吧?]

  艾黛拉有些无奈地接待我,而我对她说,反正都是要花钱,花在熟悉的女人身上还比较好。要是鲁莽地直接质疑她的信仰,大概会被她避开吧。相较之下,假装自己是在为杀掉她的双亲而赎罪,更能作为持续指名她的理由。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我付钱但什么都不做的话,对你而言也不是件坏事吧。]

  [……这的确是个不坏的提议呢。老实说,一天跟好几个人睡很累人啊。]

  艾黛拉的回答非常合情合理,然而不知为何,我却对此感到烦躁。

  之后,我表面上伪装成修道院学校的老师,一边持续地逐步收集与[墓园]有关的情报。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信奉者早就消失的古神,是个靠牢固牵绊结合在一起的组织,但是关于他们实际上的根据地在何处、如何得到资金、人数有多少……等等,这些详情依然不得而知。

  我大约每周或半个月会到艾黛拉那里一趟。在我开始固定光顾后,她的位阶又提高了一阶,变成十六将军之中第二高位的[花将]。我跟她共度了无数个夜晚,但是我们之间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云雨之事,只是在重复着聊天、偶尔睡在那里的日子。

  即便如此,在持续一年之后,我们也无意间培养出某种亲昵的气氛,她开始会一点一点地谈起从前的事情。

  [以前啊,我也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东西哦。像是从花朵中诞生的翅膀小马啦、只喝朝露的金蛇之类的。一旦看着这种事物成长,就会莫名地受到洗脑,全盘接受叙说往事的老婆婆或口传历史者所说的话,坚信那就是真实。]

  她把从前当成摇篮曲聆听过的古老神明的故事说给我听。即便对于至今一直否定那些神明并狩猎崇拜者的我来说,那些故事也非常引人入胜,因此我经常忘记自己的工作听得入了神。

  当然,她所说的故事起了很大的帮助。根据她对什么样的神有眷恋之情,我可以锁定她可能跟哪些异教徒们有联络。

  [你叫迪纳雷斯对吧?]

  某个夜里,她一如既往地背对着喝了酒准备入睡的我这么说。

  [这是古老神明的名讳喔,是你的洗礼名对吧。你真正的名字是?]

  [我忘了。]

  [那有可能啊?你总有个得自父母的名字吧?]

  每当我准备入睡时,艾黛拉都会点亮一盏小灯,开始做针线活。她身边明明跟着多达六位称她为夫人的公主,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有熟练的老妇帮她完成缝补衣服这点小事。

  她在缝什么呢?我问过好几次,但她只是露出难以言喻的笑容,不肯告诉我答案。

  听说娼妓们在客人之外,似乎都会有个不收钱的爱人。就算艾黛拉有这样的对象也不足为奇。

  [马修斯……好像是这个名字。]

  [好像?]

  [我记不太清楚了。]

  在床褥上翻了个身后,我说:

  [我的故乡被传染病摧毁了。当我懂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握着剑了。最后记得的顶多就是在哄我睡觉后,我母亲就会像你这样,背对着我做针线活。]

  艾黛拉简短地应声后,就又弯腰低头继续舞动针线,而我就这么睡着了。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人类温暖气息以及些许明亮感,一股缅怀之情莫名其妙地袭上我的心头。

  ——我从不认为自己对艾黛拉怀有爱情。

  之所以会光顾她的生意,单纯是因为要监视她。在这段时间,我也确定了其他光顾她的熟客其实是异教徒。她跟那些异教徒们以某种方法取得联系。

  ——刺绣。

  与我共度夜晚的期间,她勤奋进行的刺绣工作,就是不用文字联络彼此的方法之一。

  (我总有一天非得杀掉她不可。)

  帝迪耶应该会说。让艾黛拉逍遥法外一段时间后,就把她处理掉。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时机到来时,帝迪耶应该就会下令要我把异教徒一网打尽吧。

  然而在那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某天一如往常造访[黄金之实]时,老板娘告诉我艾黛拉逃跑了。听说她是因为怀孕而回到家乡。

  (怎么可能!)

  她哪里有什么故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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