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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关于回到艾兹森后的行动方式、与在演变成内战时可能会跟随自己的地方豪族们私下联系、开始在帕尔梅尼亚有力人士们的晚宴中露脸等等,也都是马修斯的建议。路希德慎重地依计行事。这全都是为了达成自己和马修斯的野心。
他每一天都实际体会到,原来具有相同目的的人是如此有力的存在。他跟自己拥有共通的信念。即使如此,路希德之所以会对此心怀感激,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是马修斯的缘故呢?正因为是马修斯,所以才会成为特别的存在?
不管是回到艾兹森的时候、被厌恶自己的双亲赶出宫廷并降职调派到外地的时候、还是因为同伴的背叛而败退,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马修斯都没有舍弃自己。只要一回头,路希德就会看到有如盾牌一般站在那里,持续守护着他的马修斯。
一直都是如此。
(没错,一直都是。)
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帕尔梅尼亚的小路捡到的那个男人,以及从他胸前口袋所发出的怀表滴答声,都融入了路希德的日常光景之中。只要一回头,他就会看到马修斯一手拿着滴答作响的金色怀表站在那里。他没有一天不是被这个声响唤醒,没有一天不是被这个声音催着离开厕所。那个时而成为路希德强大盾牌的存在,对时间有着令人意外的坚持,总是有如被金色怀表操纵般催促着他。
「你为什么老是这么留意时间?」
偶尔路希德会忍耐着想把那个怀表夺过来丢掉的冲动这么说。马修斯笑了,接着他每次都必定会说出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因为这是我的神啊。」
「…神?」
到最后,他还是无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陛下……?」
突然受到呼唤,路希德倏然抬起头。
「啊……」
他眨了眨眼。在他意识到位于自己视线前方的美丽脸庞是谁为止,时钟的秒针前进了几格。
「你吃下的食物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洁儿这么说。听她这么问,路希德才想起这里是一如以往的早餐室,自己在不久前起床,被引领到这里,向洁儿打过招呼后就喝起了蚕豆汤。定睛一看,那碗汤早已冰凉,一丝热气也看不到。记得汤刚被送上来的时候还很热,所以他才会愣愣地等着汤凉下来。
(对喔。平时洁儿都会试毒,因此不会在这么滚烫的状态下送到我眼前——)
不过强烈要求她别再试毒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现在正一脸担忧地停下撕开厚实腌肉的手,盯着路希德的脸看。
「不,没事。我只是在想一点事情。」
路希德生硬一笑,然后大口喝下苹果酒。要是说出刚才汤很烫,难保那个洁儿不会说出果然还是由她来试毒比较好之类的话。
他不能再让洁儿做那种事了。她有多么聪颖,对于自我牺牲就有多么鲁莽。以她那没有多少重量的纤细身体,要是再次被灌下毒药,恐怕会有性命危险吧。
已经失去了马修斯,他无法忍受再失去洁儿。他至今让她做出太多奉献了。他希望从今以后她能在自己的身边尽可能健康且幸福地笑着。
他感觉到洁儿目不转睛地朝他望来的强烈视线。由于她太过关心路希德的健康状况,因此无论什么随口说出的搪塞之词或谎言都会被看穿。他的内心感到焦虑。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她或许又会开始制作促进安眠的香草,或是不知道名字的植物根茎之类的药物。
不想被她这么直盯着看,路希德连忙要求再倒一杯苹果酒。
「喂,马修斯,再帮我倒一杯。」
拿着杯子举起来的瞬间,路希德就僵住了。站在那里的,是随侍洁儿的宫廷侍女可可。他记得洁儿以「若是可可的话,被她听到什么事情都没关系」为由,命她代替马修斯担任早餐时的侍者。
「啊,对不……」
「遵命,国王陛下。」
可可是个熟练的侍女,并没有因为路希德叫错名字而慌了手脚,她一用托盘接下杯子,就消失在屏风的另一侧。
「路希德。」
洁儿担忧地唤了他一声。明明很清楚她是在关怀自己,然而这反而让路希德感到不舒服。他忙不迭地开始找借口。
「哈、哈哈……真没用。我好像还不太习惯……明明已经过很久了……」
路希德静静放下汤匙后,就从座位上站起。
「路希德?」
「我要走了。还有昨天剩下的工作要做。妳多吃一点再走喔。」
抛下讶异的洁儿,路希德与倒了新的一杯苹果酒同到这里的可可擦身而过,走出房间。
(我在搞什么啊?)
他烦躁地咂舌。侍女们小心翼翼的眼神,以及洁儿紧咬下唇,将话语咽下的神情……自己竟然会让她们露出那样的表情,真是太没用了。只不过是马修斯离开了而已。
只不过是如此。
一来到走廊上,阴凉的空气与寂静就包围住他。
路希德握紧双拳。此时,鸦雀无声的走廊上响起了「滴答滴答」的机械声。
(马修斯?)
路希德反射性地回头,然而那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强而有力、令人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