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成为艾兹森国王就好了。]
马修斯在这天让路希德二度说不出话来,靠的是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提案。
[从父亲手上夺来王位,放逐弟弟并成为国王后,再堂堂正正迎娶梅莉露萝丝公主就行了。如此间接得到帕尔梅尼亚的王位继承权之后,你只要不慌不忙等待索尔塔克王自毙即可。]
[什…]
不知为何,现在明明是夏天,他却感受到犹如严冬般的寒气,顿时寒毛直竖。马修斯的语气很平稳,然而其中蕴含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情。那是一种可以视为怨恨的重量,以及决心。
[为什么你要说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会期待索尔塔克王灭亡?]
[——是因为很单纯的原因喔。我的妻女被他杀了。]
他用十分轻描淡写的语气如此述说。看在酒馆里的其他人眼里,他们看起来或许只是出乎意料的意气相投的陌生人吧。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故乡,也没有家。现在的我就如同靠着机关活动的机器。唯有这股懊悔,让我知道自己还是个人类。]
我一无所有。
叫做马修斯的男人重复了这句话。
(他没有家也没有故乡,拥有的只有对妻女的思念。)
这简直就像没办法回到艾兹森,无法在帕尔梅尼亚任官,也成不了国王的养子,除了对梅莉露萝丝隐而不宣的爱慕之外,对将来无法怀抱任何期待的自己,只是换上不同颜色的头发与眼睛坐在那里一样。
路希德专注的看着这个刚认识的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恐怕…)
路希德领悟到这一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前因后果让他失去了妻女,不过他在那之后大概为了向索尔塔克王复仇,不断搜集着情报吧,走过众多国家,精通非法手段,隐身于黑暗之中,一点一点地出售他人的弱点,煽动人们的欲望,以此换取金钱糊口的同时,他一直都在等待,这都是为了找出像路希德这样有特殊内情的人——只要自己提供协助,就能与索尔塔克王正面交战的某个人。
(他一直在等我吧)
从以前开始,他就不擅长处理需要动脑的事情,不过唯独对方是否有意加害自己,是否有敌意这一类的判断,不知为何从未失准。若是依这股直觉来看,路希德明白马修斯是认真地。他是真心想跟路希德一起前往艾兹森,帮助路希德想父亲费尔扎特举旗造反,并且靠力量夺取未来。
要是他所言为真——自己的双亲真的打算将自己召回艾兹森的话,那么路希德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他的心在刹那间就下了决定,剩下的,就是要信任这个男人到什么程度的问题了。
[我也可以提出一项条件吗?]
[请尽管说。]
[那么,请你明天跟我一起参加比武大会。]
那一天,路希德在相遇之后首度成功让马修斯瞠目结舌。
[…你是说,我吗?]
[当然啊,无法让我交付背后的人,我没办法信任。]
「但是我的剑……」
「那么,你只要拿盾就好。你双手各拿一面盾牌掩护我。如此一来,我就能信任你。很简单吧?」
「…………」
「怎么样?」
路希德想,无论是在那之前或是之后,这都是他唯一一次见到马修斯那么愁眉苦脸。他彷佛腹痛得快呻吟出声般皱起眉头,但是不久他就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
「果然还是算了吗?」
「不。」
他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圆形物品。令人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个系有锁链的精密怀表。
「啊,登记所快要关门了。我们快去吧。」
把这餐的费用往桌上一扔,马修斯匆忙冲出酒馆。路希德也慌慌张张地追在后面。
「喂,你是真心决定要参赛吗?」
当然。他这么说。
「……不过,我真的不会拿剑喔。」
路希德以为马修斯所说的就算参加比武大会也不会拿剑,意思是指他不懂如何战斗。
然而他错了。一旦试着将背后交给马修斯后,路希德马上就发现他拥有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不过,一如他的宣言,他只带着紧急从家用品商店张罗到的平底锅跟砧板登场,换言之,就是只靠这种有如厨师的装备,便完美地达成了路希德的要求。不知道他过去是侍奉哪个人的剑士,还是流浪的佣兵,马修斯的动作中没有一丝破绽,交战对手的武器一次都不曾逼近路希德身边。当他回过神时,两人已经顺利连战连胜,只好抛下与王家骑士在御前进行的总决赛逃掉了。再怎么说,理应被幽禁的人质,总不能在素尔塔克王面前悠哉悠哉地战斗给他看吧。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把背后交给刚认识的人。但是马修斯宽阔的背脊比任何盾牌与墙壁都还刚强,让他有种正受到守护的安心感。路希德很困惑。为什么他会在完全没有关联的陌生人;—而且还是刚认识不久的男子身上,得到甚至在有血缘联系的亲戚、家人身上,都没有感受过的安心感呢?明明自己对他根本就一无所知……
自从刚见面就马上交付背后之后,路希德就一直将背后交给马修斯。马修斯比自己年长,也有丰富的人生经验,总是委婉地规劝容易意气用事的路希德,引导着他。此后,路希德不再毫无目标地在街上晃荡,每当他溜出城堡,就会造访藏身在被称为蜂窝的最底层平民区的马修斯。